艾伯特的作品卻突破了這個規律,幾乎件件都是精品。即便還有一些小小地缺憾,但似乎也是故意留下來的。這讓因斯特深為震驚,他知道,要做到這種程度,除了要有出神入化的鍛造技藝外,武技也必須非常深湛。
完美地控制用力的尺度,敏銳地感應力量帶來的反饋,並在幾千幾百次的動作中維持始終如一的完美,這絕對是武技高手才能做到的事情,而且必須是非常厲害的高手。
在地底以因斯特所知,也根本找不出一個這樣的人,想不到在地表隨隨便便就遇到了一位。
既然遇到了,怎能入寶山空手而回,抱著這個想法因斯特當了個鐵匠學徒,可惜他一直沒有見到艾伯特展示武技,周圍的人好像也不知道老鐵匠是個了不起的大高手。
這次不知艾伯特為什麼要當眾演示技藝,不過機會難得,因斯特當然不會放過。投入全部注意力後,因斯特發現艾伯特的動作彷彿暗合著某種奇異的韻律,飛舞的鐵錘一下子變得很緩慢,敲擊劍身的每一個瞬間因斯特都看得一清二楚,劍身的震動、鐵在打擊下變形延伸、雜質在鍛打被消除,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
就因為因斯特沒有把精神放在艾伯特具體的動作上,他反而更好地領悟了艾伯特所展示技藝的本質。艾伯特對力量的應用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工具和鍛造物每一下的震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斯特領悟的正是這種力量控制的方式。
不知不覺間過了很久,因斯特連艾伯特結束了展示都沒有發覺,他已經沉浸在自己領悟和推演的境界之中。艾伯特看了因斯特一眼,揮手對學徒們說:“都散了吧。”
打鐵鋪中很快空無一人,學徒們紛紛跑回去將自己看到的東西整理記錄,鐵匠大師演示的決定非常突然,他們都沒來得及準備。
因斯特從沉悟中醒來,再也按捺不住,來到後院中練起劍來。
自從來到地表以後,因斯特一直在琢磨新的武技道路該怎麼走,因為力量有限,他最終選定了刺劍這種穿透殺傷的武器。
刺劍的防禦力可以說是沒有,因斯特又別出心裁裝配了一面皮盾。這樣就和他原先在地底練的武技完全不同了,那時他仗著超強的體力和恢復力,一向採用不講理的全攻形打法,現在則要走攻守兼備的道路。
刺劍顧名思義利於刺擊,側面的鋒刃很少用到,在施展時也很少有斬、削、劈等動作,因斯特苦練半年已經初窺門徑,這回看到了艾伯特的神技又有所啟發,他對武技的理解大大進了一步。
劍勢展開,因斯特渾身上下籠罩在點點劍花之中。隨著一聲低喝,因斯特竄入幾截木樁之中,刺劍雨點般落向木樁。
如果基德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大吃一驚,他見過因斯特應付尖角豹時的拙劣表現,看定會感到因斯特現在的表現不可思議。
因斯特的心情卻越來越煩躁,他感覺總是差了一點無法達到剛才記憶中的境界。就好像看見別人做的非常出色,自己也明明看懂了,但就是無法模仿出來。這種感覺非常地糟心,因斯特感到胸膛中一團火焰在燃燒。
半年了,地底的夥伴們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了,還有德雷菲斯、蒙塔尼亞克和遠征軍所有犧牲將士的血海深仇,魔導師臨終前的重託,地底種族的命運,這一切都像萬鈞重擔一樣壓在他的心頭。
他太累了,是心靈上的,只能用每天瘋狂打鐵勞作來麻痺自己。
焦躁、不安、擔憂和怒火像控制不住的毒蛇,時時爬上他的心頭,而且一次比一次距離更近。
但理智告訴因斯特要忍耐,他對地表人類世界是如此陌生,而肩負的責任又是如此重大,他不能有一丁點的失誤。也許一點點小差錯自己就會萬劫不復,會帶著地底千萬種族的希望一起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