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的行動力很強。

決定了要做，便沒有再耽擱半分，幾乎是立刻便進入了角色。

“還請大人們召集一下諸位百姓。”

她笑著對那些被分派來維持秩序的官吏們說道。

這些官吏要麼是末品小官，要麼是衙門吏員，哪裡被郡主這般身份的人這麼親切地央求過什麼，當即都受寵若驚地照辦了，很快，便將所有流民聚集到一處。

長亭外不遠便是官道，官道兩旁是空地，此時無數流民便在簇擁在一片空地上，鹿野左瞅右瞅，也沒瞅見什麼現成的臺子，乾脆盯上了長亭外疑似當初建亭子剩下的幾塊大石頭。

石頭塊頭很大，哪怕最小的，怕也得有個二三百斤，堆在一旁許久沒移動過，石頭上都長滿了青苔雜草。

鹿野袖子一擼，雙手一伸，便將幾塊大石頭搬到一處，一塊塊摞起來，摞成一個足夠她一人站立的小石頭山。

她蹦了上去，踩踩，感覺很穩當，最重要的是足夠高，能讓眼前烏壓壓的流民都看到她，便很是滿意地拍拍手，清清喉嚨：“咳咳！”

離她最近的民眾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幕。

鹿野又朝後面揮手，大聲喊：

“後面的人聽得到我說話嗎！”

後面的人沒有動靜。

事實上，原本多少顯得嘈雜的人群，以鹿野為中心，不知何時變得安靜無比。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盯著鹿野，尤其盯著鹿野的兩隻胳膊，再時不時盯向鹿野腳底下踩的那幾塊巨石。

——那些石頭，難不成是假的？

不然怎麼會那麼輕而易舉就被一個小姑娘給搬來摞去呢？

眾人不解，震撼，最終表現出來的便全是沉默。

鹿野沒領會眾人此時心中的震動，自覺應該可以了，便開始自己的喊話。

“大家應該差不多都聽說了吧！皇帝將大家劃歸了軍戶，令大家即日啟程，隨何將軍他們一起，前往北地，更準確地說，是前往朔方……”

鹿野說話向來沒有文縐縐，全是大白話，哪怕小孩子都能聽懂，因此從“妙齡女子搬大石如搬棉花”這種震撼中回神後，眾人很快便被鹿野的話吸引，紛紛仰頭看著小石頭山上，那個活潑漂亮的少女，凝神聽她說話。

“……我知道大家肯定很害怕，覺得朔方天寒地凍，鳥不拉屎，還有蠻人時不時劫掠，鬼才想去那鬼地方啊！”

前排有人因為鹿野直白的話“噗嗤”笑出聲，也有人重重嘆息，顯然這話說到了他們心裡。

即便沒有逃走，留下的人中，多半還是忐忑恐懼居多。

鹿野繼續說。

“……我也不瞞大家，你們的擔憂不錯，朔方的確天寒地凍、鳥不拉屎，還有蠻人時不時南下劫掠……”

人群中嘆息加重，原本幾個笑出聲的人也收斂了笑聲，但更多人還是麻木，對鹿野所說情況，他們早就因為知曉而麻木。

但鹿野的話還在繼續。

“但是……”

她站在高高的石頭山上，秋風獵獵地吹，吹得她髮絲狂舞，雙眼卻越發明亮攝人。

“但是，朔方更有大片拋荒的良田、富饒的河道、滿山的獵物、廉價的皮毛、質量上等的優質藥材……”

鹿野掰著手指頭數北地特產，不管朔方本地產不產，反正先給算上，最後，停頓一下，話鋒一轉。

“最後——”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尤其那些看著熟悉的面孔，粲然一笑：

“朔方還有我。”

下方人群裡響起一陣陣驚呼。

前排有人忍不住喊了出來。

“郡、郡主，您不留在京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