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情形,實在不容樂觀,怕是難以恢復了。”
司城玄瑞走到床前,看著病床上眼窩深陷,瘦骨嶙峋的恭帝,眼中一片氤氳,他很少進宮,是因為他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借病遁世,倒也沒有引人懷疑。
面前這位,是他的父皇,父子兩人雖然見面不多,但上一次見面時他精神矍爍,洞悉一切,深沉睿智,這一次見面,他卻憔悴不堪,形銷骨立,幾乎奄奄一息,司城玄瑞心中如何能好受?
司城玄瑞哽聲道:“父皇……”
恭帝在看到司城玄瑞時,渾濁無光的眼眸突然轉動了一下,接著,那有些歪斜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意,似乎如釋重負,又似乎十分高興,喉中咯咯著響。
何公公在一邊看得分明,喜極而泣道:“三皇子,皇上知道您來了!”之前,不論太子,齊王,燕王,秦王誰來到,恭帝都毫無表情。
司城玄瑞感覺到恭帝似乎想說什麼,他忙把枕頭給恭帝墊在背後,連聲道:“父皇,父皇……”
恭帝半身不能動,這枕頭墊好,也不過是讓他的頭抬得更高一些,卻沒有辦法坐起來。何公公歡喜之極,幾乎流淚,搓著手道:“皇上已經許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三皇子,你看,皇上在笑呢……”
恭帝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肉,但是那沒有肉的臉上,的確是在笑,雖然笑起來很恐怖很難看。
何公公擦著眼淚道:“三皇子,您陪皇上聊會兒天,我,我去給皇上拿點吃的!”
司城玄瑞感覺到恭帝雞爪一般的手緊緊地抓住自己的手,用力之大,讓他的手指骨頭都幾乎斷裂,這顯然是恭帝心中激動之極,所以用出了全身力氣的緣故。
司城玄瑞在床邊坐下,任由自己手上幾乎斷裂的感覺肆虐,卻沒有半點掙扎和移動,看著恭帝,輕聲道:“我在這裡,父皇,我在這裡!”
恭帝喉中還是咯咯作想,似乎想說話,但是說不出來的樣子。
司城玄瑞心中一動,握著恭帝的手,一股內力輸出,恭帝蒼白的臉色上現出一絲血色來,他“哇”地一口痰吐出來,司城玄瑞已經拿過一邊的痰盂,接了個正著。
而吐出一口堵在喉中的痰的恭帝,似乎終於恢復了臉上的血色。雖然他呼吸仍然很急促,甚至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顯示著他身體的虛弱和一些身體機能的衰弱,但,他的眼睛已經能聚焦了,至少,看著司城玄瑞的眼神雖然仍是渾濁,卻已經比先前好得多了。
他枯瘦的手伸出,抓住司城玄瑞的手,嘶聲道:“你……你……終於……來了……”
雖然斷續不成句,卻透著莫名的輕鬆。
司城玄瑞跪在床前,哽聲道:“父皇!”
恭帝看著他,目光中一片喜悅,大概是一個多月沒有說話的緣故,他的聲音啞得很,說話時也艱難得很,他不肯放手,仍用雞爪一樣的手把司城玄瑞抓住,似乎生怕他跑了一般。
司城玄瑞知道室內有人,但是,他卻毫無辦法,司城玄曦已經把宮的情況對他說過了,他知道那是太后的人,父皇的情況,他們一定會彙報給太后,甚至,自己與父皇說了什麼話,也一定會傳到太后的耳中。
包括自己一直以來裝病的事實,也會被太后所知。
可是現在,他除了苦笑著接受這個事實之外,沒有別的辦法。父皇已經這個樣子了,難道他也還繼續裝病?父子兩個病歪歪的互相照顧著,一句正事也說不了?何況,父皇的樣子,實在太過虛弱,能說幾句話也不知道。
司城玄瑞道:“父皇,您別急,您歇歇,兒臣在這兒陪著您!”
他沒病的事,從來沒有瞞過父皇,所以在和父皇單獨相處的時候,他一直是很放鬆的,他努力讓自己忘掉房中還有別人的事實,給了恭帝一個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