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掀開自己藏身的屋脊瓦面,手指伸了出去,已經沾到那冰冷而滑溼的瓦面了,他又突然縮了回來,自己對自己笑了笑,這位名懾天下的黃龍,又鬼靈精的悄然橫身翻到樓的那一面,現在,他已攀附著一扇窗的窗檻,利落無比的以左掌貼上了緊閉的窗門。
輕輕的,他大掌往上一提,於是,蘊於掌心的暗勁已那麼恰好的將裡面的窗閂吸起,然後,他毫無聲息的推窗而入。
這是一間頗為寬敞的臥房,不知原先是什麼人住的,陳設粗笨而簡陋,除了一桌四椅之外,就只有一張寬大的木床了,床邊,還生著一個暖烘烘的火爐呢。
項真早已看到大木床上正躺著四位仁兄,這張床大約本來是人家夫妻合睡的,如今卻一下子擠上了四個人,這四個人又都是四個大塊頭,看上去就未免擁擠得令人可笑了。
四件藍色的衣衫就那麼零亂的搭在床欄上,四柄雪亮的,刀柄繫著大紅綢布的大砍刀,便隨意靠在牆角,床上發出震人的鼾聲,還打著呼嚕,嗯,睡得可是夠熟呢,這四位。
唇角浮起一抹嘲弄的笑意,項真尚未展開什麼動作,卻已聽到樓下一陣步履聲響,有人哼著小調上來了。
輕快的一閃,他躲到了大床的後面,四個睡著的人正好擋住了他,於是,房門被吱吱呀呀的推開了,一個高大胖子提著把大錫酒壺,滿面紅光的走了進來。
這大胖子身材粗壯,一身藍色緊身衣,罩著一襲藍色大棉袍,他一進屋,先將插在腰間的那柄大砍刀拔出,“砰”的一聲摔在桌上,提起酒壺又大大的灌了一口老酒,然後扯開破鑼嗓子,哼開了小調:“冬天裡哪,那個雪花飄喲,抱著俺老妹唷一頭睡哪;打上那五個叫金龍喲……乖乖好一身細皮又嫩肉……”淫穢的調子,加上那酒後含混的聲音,越發粗俗得令人起膩,全身三萬六千根汗毛也不禁都豎立了。
床上。
靠邊的一位仁兄翻了個身,半睜開一隻惺鬆又加上疲睏的眼睛,眼球還發著赤紅,他不耐煩的怒叫道:“我操你的老祖奶奶,你他媽吃飽喝足的,在這裡發他媽的臊?老子們一夜都沒合了眼,才打個盹你就來嚎喪了?”
大胖子打了個酒嗝,卷著舌頭道:
“吵,吵什麼?你這狗操的小雜種,老子唱兩句又啃著你的,呃,鳥了?你你一夜沒睡,老老子又睡……睡了不成?”
床上那位仁兄“唬”的坐了起來,怒瞪著一雙牛眼,破口大罵道:“葛老三,你要不睡覺就給老子滾出去,不要在這裡裝瘋賣傻,耍他媽的狗熊,幹什麼,這裡是你伸拳頭露胳臂的地方麼?”
叫葛老三的大胖子猛的衝向床前,酒氣噴人,口沫四濺的怪叫起來!
“咦?咦?反了,你他奶奶,真還叫反了!我葛老三走闖北,過三江走五湖,肩頭上跑得馬,胳膀上立得人,什麼樣的英雄好漢沒有見過?如今卻來受你這小王八蛋的鳥氣?他媽的,老子參加大刀教,舞刀弄棍的時候,只怕你這狗操的還在你娘那個騷襠裡打轉呢!”
這時,睡在床上其他的三個人也被吵醒了,一個沙啞混淆的聲音叫道:“喂喂,兩位老祖宗,你們就別叫了行不?弄得這麼雞飛狗跳的也不怕給人笑話?”
原先那一位猛的掀被起身,邊吼道:
“你竟敢罵到我的老孃?老子這就下來撕破你那張臭嘴!”
葛老三退了一步,雙手叉腰,滿臉蠻橫的道:“來,來來呀,看你家老子能不能生折了你這混帳!”
於是,床上的朋友就擺出個架子欲往下衝,另外三個人全伸手拉著他,一面七嘴八舌的勸解,一邊也都爬了起來。
“砰”的拍了一下胸脯,葛老三狂妄的大叫著:“不睜眼的東西,耍混混耍到葛老三頭上來了?你葛三爺可是好吃的嗎?狗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