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61頁

老邵微微一笑,說道:「你才多大的娃,哪能藏得住這麼重的心事?正如趙陵所說,別人從未把我們當中州人看待,你在晉昌沒有家人牽掛,為河西郡做這會丟命的苦役幹甚?你一直未走,是怕牽累我們吧?」

迦葉沉默片刻,方說道:「也沒好去處可去。」

老邵說道:「你臂蘊神力,心性桀驁,天下大有可去處,惟獨不可在這裡為奴。」

迦葉卻似沒有聽見他這話,以弓拄地,茫然四顧。

南面大澤微微水光,北面高山巍巍連綿,東西石磧地戈壁相連。剛被擄到高昌王宮時,一次次尋機逃跑,每一次被捉回無不是亂棒打殺、血肉淋漓,一隻半大的少年能經得住二十記殺威棍棒,已叫人驚奇,傷痕未消,卻能忘記初時的創痛再次出逃,卻讓人不解了。若非高昌王妃醉心這種貓捉老鼠的遊戲,半大的少年第二次被捉回來就應推入蛇坑了。河西郡兵攻打高昌時,少年心裡懷著比誰都熱切的希望,當他隨三十萬高昌人一齊在左肩用火鉗烙上「高昌」的痕印時,似乎能聽見某種物什碎裂的聲音。

從此之後,惟有夢裡自己是風,在如雪的流沙地裡、在如水的月冷光裡無拘無束的飛翔。

晨起前鋒營殘軍整隊離開野馬驛殘堡東走,不出十里路,所憂之事成了事實,大地隱隱震動,數百名跋野人的騎兵出現在北面的石磧地裡。前鋒營正行低陷處,沒有險地可倚,倉促結成圓陣。老召暗地裡拉了迦葉一把,遞給他一根馬韁,說道:「你沿大澤去尋援兵。」

趙陵此時也想明白老邵前日說的話,罵道:「梁銘宣拿我們作餌,只要引得跋野人的騎兵顯蹤,自有斥候潛去報信。」見老邵怒眼橫目,恍然大悟:跋野人陷陣在即,留在此間的人多半不能活命,喈喈怪叫:「上次帶你去弄女人,百般抵過,累得我也壞了興致。這帳日後再跟你算,你先去尋援兵。」趙陵提及舊事,惹得眾人大笑,都不願年齡最小的迦葉在此喪命。

迦葉將手裡馬韁往趙陵懷裡一塞,說道:「三河馬烈,我騎不了。」逕取下肩後的稍弓,試了試右手,傷口崩裂,滲出血跡,將稍弓遞到右手,拿左手開弓,勉強將兩百步的強弓拉開。

迦葉年紀尚淺,但是性子卻烈,老邵知道說不動他,只得各安天命。

馬刀霍霍,鐵蹄錚錚,四百鐵騎摧山殘嶽般的掩殺過來。數十支箭零亂射去,沒什麼氣勢,澹臺左廂揮戟左右拔打,撐開一道冷艷光幕,羽箭沒有什麼力道,給催得七零八落。圓陣已給潮水般湧來的騎兵殺亂,迦葉窺著空隙射出一支羽箭,讓人拿手擋住,射中手腕,正欲抽箭補上一記,橫裡伸出一隻大手,攬腰將他抱起,抬頭見是老邵將身子探出坐騎,問道:「趙陵呢?」

「殺散了,我們走。」

未戰而潰,按律斬將校及其妻兒;如今打不過,還不逃做甚?

老邵將迦葉按在身後,打馬往南面衝去,迦葉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弦上,仰身後射,一箭正中一名追兵的眉心,正是生死存亡之時,心神尤為明淨,只覺得目標與長箭之間存在著無形的聯絡,當箭脫弦,迦葉已知此箭必中眉心。

此時的躊躇滿志讓迦葉有些哭笑不得,轉身又是一箭,卻因開弓次數過多,手臂痠麻,箭脫弦時,開弦手指微微一顫,箭羽貼著那名胡騎的鬢髮而過。那名胡騎微微一怔,只覺鬢角讓勁風吹得生疼,揚了揚手裡的馬刀,拔轉馬首轉向去追殺旁人去了。

老邵大笑一聲,說道:「帶著你也有這般好?」卻不敢遲頓,夾馬揚鞭,正要衝上緩坡,斜道里殺出一名胡騎。來人手持雙戟,老邵心裡一驚,胡人衣飾都差不大多,惟有從兵刃上能分辨一二,普通的跋野騎兵都操馬刀或是一種弧度更大的彎刀,跋野部的頭領喜用短戟護身,又稱護戟。

避無可避,惟有夾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