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見,又回身坐了。承鐸便問他:“你認得他?”
“見過。”東方只淡然道。
“看人面相能看出百年之後的事?”
東方也望著茶茶,略微皺眉道:“以六壬之法、推太乙之數可以看出些端倪,只是古法早已失傳。今人能學到些皮毛,便很不錯了。”
承鐸正要再問,承鑠卻回來了,只好再陪著他說話。
茶茶退到一邊,見了那許多外府的王公貴族,內院的朝廷命婦,不少人拿眼睛往她打量。這些人大多是聽說了,承鐸有一個專寵的胡人女奴;沒聽說的,在這種場合也可以馬上聽說起來。茶茶被看得不大自在,瞅見那上用的點心盒子,便把那裡面的小碟子拿出來,自己拎了空盒子溜了。
回到書房臥室裡,在軟榻邊趴了一會兒。軟榻案桌上放著只盛了水的白瓷碗,裡面是她昨天摘的兩朵梔子,今天已開了,散著淡淡幽香。承鐸是看不慣這些花花草草,零零碎碎的,讓她拿到臥室去,茶茶便放在這窗邊的軟榻案上。
趴了一會兒,她有些犯困。今天府上到處都是人,她也懶得出去,索性合衣爬床,拎了件承鐸的外套蓋上補瞌睡。在這裡茶茶不擔心別人來打擾,只怕李嬤嬤來叫,然而李嬤嬤今天忙得很,怕是顧不上她了。
這段日子,承鐸在府裡養那點小傷,養出了大把的時間。他原說過要讓茶茶喜歡的話,也果然兌現了。承鐸說:“你放輕鬆點,我不會弄疼你的。我保證。”他保證得很奏效,然而茶茶卻覺得這比弄疼她還要難受,簡直欲生無路,欲死無門,欲哭無淚,欲叫無聲。
承鐸曾經想在床上誘哄她出聲,茶茶卻只能眼淚汪汪地捶床;承鐸鍥而不捨,茶茶憤而咬人;不料承鐸更加不捨,於是兩人一起奔向毀滅與新生。
世上的人做這等事,大抵是為了自己愉快。如果超出這個範疇,變成讓對方愉快,就歡愛得過於投入了。這就容易產生問題。
倘若他們一早知道會有這個問題,那定然是誰也不肯的。然而承鐸雖然能征善戰,這個問題上終究還欠歷練,大概就沒有防備;茶茶雖然聰明狡黠,這個問題上卻也缺乏經驗,大概也就沒有防備。等到他們約莫察覺到問題的時候,這個問題已經變成一件有點糾結,有點歡欣,有點逃避,又有點甜蜜的事了。
這滋味委實複雜得美妙!
在承鐸來看,即使茶茶來歷不明,她畢竟現在為他所佔有,沒有什麼危機感;在茶茶而言,既然被他所佔有,那麼順著他也就是了。於是這個問題就被他們順利地模糊下去了。
不過茶茶也賺了點小便宜,像現在這樣消極怠工的情形,承鐸大抵是不管的。李嬤嬤說起來,他還幫著對付一下。茶茶把那件大衣拉到頭頂,整個人蓋了進去,心裡想著承鐸還要在那裡裝樣子應付場面,不由得十分愉快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午後才醒,茶茶舒服地伸伸手腳,揉了揉眼睛,看那日頭都有些偏西了。她起來倒了杯水喝,耳朵聽著那邊正院裡聲音小些了。茶茶也覺得有些餓,便出來往廚房去。
大下午的,廚房沒有這麼忙,只有十數個僕婦在收拾東西,主廚的人大約歇息去了。她不方便在大廚房裡拿東西吃,便轉到後面李嬤嬤素常做飯的小廚房裡。一進去,裡面沒見一個人。茶茶找了一碟子點心,便拈了兩枚來吃,順手拉開後廊上的門想透透氣,卻給嚇了一跳。
李嬤嬤不聲不響地坐在那後廊,膝蓋上抱著一簸箕風乾栗子。看樣子像是在剝,抱著那簸箕卻在抹淚。茶茶轉回去擦了擦手,出來走下那臺階,蹲在李嬤嬤面前望著她。李嬤嬤看她一眼卻不言語,不知想著什麼。
茶茶也不好表示什麼,就挨在那廊下坐了,伸手拿了栗子來剝,心想著總不至於是自己睡了半天,她累得哭了吧。剝了兩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