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徐行將她從床上扶起來,用銀勺舀了燕窩遞給她。
她啜了一口,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低微地嘶聲說:&ldo;過來。&rdo;
辜徐行溫順地俯身湊近她。
她伸出毫無溫度的手,觸上他的臉,沿著他的眉骨、鼻樑、臉頰輕輕地摩挲著,乾涸枯井般的眼裡漸漸泛起了點水汽:&ldo;兒子……我的寶貝兒子。&rdo;
辜徐行抿唇不語,他知道,她叫的是另一個人,摩挲的也是另一個人。
他和哥哥面容肖似,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開朗一個內斂,一個熱情似火一個靜水深流。自他有記憶起,哥哥就是這個家庭的中心人物,他嘴甜乖巧,總是哄得父母和爺爺開懷大笑,他聰明靈敏,天生熱愛軍事政治,連辜振捷都一再誇他&ldo;類己&rdo;,是個能繼承衣缽的人。
相形之下,辜徐行則太不討喜,辜振捷和徐曼經常議論說,這兩兄弟應該換個位置,當弟弟的反倒比哥哥冷靜持重。雖是誇他的話,但是大人從來都不會偏愛冷靜持重的孩子,他們都喜歡把家庭生活鬧得五彩繽紛的貼心棉襖。
所以,徐曼和辜振捷把他們家的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了哥哥身上,早早送他去軍校,指望他在軍界做出成績,延續他們這一脈的輝煌。
也幸得哥哥在,辜徐行才得以在相對寬鬆的環境裡成長,全面發展。
哥哥的去世,摧毀了父母的全部希望和寄託,他們失去的,不但是一個兒子,更加是辜家的未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曼恍惚的眼神才有了焦點,她捧著辜徐行的臉說:&ldo;阿遲,媽媽只有你了。&rdo;
辜徐行反握住她的手,伏在她懷裡,輕輕&ldo;嗯&rdo;了一聲。
&ldo;你是媽媽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你,明白嗎?&rdo;
&ldo;明白。&rdo;
&ldo;以前聽人說心碎、心碎,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心碎。我的心雖然還跳著,但是連我都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就會爛成一地渣滓。阿遲,答應我,以後要聽媽媽的話。&rdo;
靜默了良久,辜徐行終於又應了聲。
&ldo;像你哥哥那樣,什麼話都聽我的。&rdo;
辜徐行重重地闔上眼睛,半晌說:&ldo;好。&rdo;
徐曼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像是又有了氣力一般,她撐著坐起身:&ldo;阿遲,你要明白,我讓你聽我的,是為你好,不讓你走彎路。以前你不能走錯路,現在更加不能有半分行差踏錯,你不但要為自己活著,還要為你哥哥活著。不要怪媽媽自私,給你這麼大壓力,可是我們老了,爺爺也老了,我們的希望只有你了。&rdo;
辜徐行緩緩起身,垂首舀了燕窩,又遞去她嘴邊:&ldo;我都記住了。&rdo;
&ldo;好,好。&rdo;徐曼鬆開緊握著他手腕的手,勉強扯出了點笑意,將那勺燕窩吞了下去。
餵完那碗燕窩,辜徐行又陪了徐曼好一陣,她才漸漸安然睡去。
出門下樓,回到客廳時,那裡已空無一人。
王嫂聞聲出來說:&ldo;首長已經睡了,你也早些睡吧,明天的飛機早!&rdo;
辜徐行點了點頭,走到客廳一隅,推開窗子,憑窗而立。
一股冷冽的寒意迎面襲來,淅淅瀝瀝的雨聲隨之灌入耳中,將他渾身的疲憊沖淡了不少。
他借燈光望著漫天針尖似的細雨,發了會兒呆,忽然折身取了把傘,一言不發地往門外走去。
王嫂連叫了幾聲,見他不應,又不敢驚醒樓上的人,只好作罷。
辜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