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賤|人此番殞命,只怕同這古怪莫名的花柳病脫不了干係。
沈娘娘這一通想,卻免不了多想了些:皇帝因為這賤人,將她沈蘊蘭踐踏至泥裡,孰料一翻臉,亦是毫不留情……原來他是沒有心的。
想到此處,沈娘娘對戚夫人的死,倒也少了幾分興高采烈。對皇帝的恨,似乎也淡漠了少許,她在心中對自己說:瞧,他不過就是這麼個人,對誰都一樣。是你錯看了他,從前是太過痴傻,往後再不需有半絲僥倖,他的寵愛與否,從此無法牽動她的心境,只消好好計較,如何才能多得些利。
她那些癲狂的神情都收了起來,微笑著問朱沅:“此事蹊蹺……你以為如何?”
朱沅心知肚明必是太子出手,只是沈娘娘此人未免太沉不住,自是不能將真相告予她。
於是假意思忖一番才道:“無論是何內情,皇上想來是厭棄了戚夫人,幸好娘娘素來與戚夫人不對盤,料想皇上不至於遷怒。如今倒也不用作些面上的姐妹情,娘娘只管凡事不過問,遠著便好。無論如何,對娘娘來說,都不是壞事。”
沈老夫人也衝沈娘娘頷首:“自是不理睬的好,就是侯府,我也預備萬事從簡,照著禮數行事便罷……說來亦是可笑,我未入宮時,還憂心是否你從中出手。現知道你沒拿玉瓶兒去砸那破石頭,心下也是大定。”
沈娘娘便是語帶雙關:“母親放心,不會了。”
母女倆說過這一茬,又說到沈常犀與黃三姑的婚事,兩邊都已說定。兩邊又都是等不得,年前就已經操辦起來,再過兩月便要成婚。
沈老夫人搖頭道:“原先你表嫂子,對你表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今曉得你表妹就要嫁到沈家來,約摸猜到她來日也是侯夫人,實在是變了個人。連我不常見著她們的,也發覺這態度轉變過於明顯……”
沈娘娘也是笑:“這世情如此,捧高踩低亦是常事。”
兩人說過一陣,沈娘娘留沈老夫人用過膳,方才命人送她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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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雲淮一路快馬疾奔。同往萊陽的戚大等人都被他拋在了後頭,只得南園一路跟隨。
他跑得一陣聽到聲響不對,勒馬迴轉,就見南園摔在了地上,呲著牙半晌都沒出聲。
戚雲淮下了馬:“你如何了?”
南園啞著聲道:“該是不曾傷筋動骨……”
戚雲淮便蹲下捏了捏他的腿骨,檢視一番,冬日裡穿得厚實,又是摔在雪上,果然是無事。只是南園隨他幾日不眠不休的趕路,已經脫了個人形,這一摔之下,怕是站都站不起來了。
南園掙扎的撐地要站起,戚雲淮想了想道:“方才路過處不遠,有個客棧,你自行尋去,歇息兩日,好了再回燕京。我先行一步。”
南園忙道:“世子爺!這可不成!”
戚雲淮不願多說,解開錢袋拋了錠銀元到南園身上,翻身上馬,再度疾馳而去。
他的嘴唇乾裂,撲面的雪在他的髮絲上結上了霜花,然而他的心中卻有如沸水般翻騰。
一定要趕上!
***
靈堂裡,除了僕婦,披麻戴孝的只有戚雲珠一人。
她雙目紅腫,臉色煞白,跪在地上,拿著紙錢,一張一張的放到火盆中。
那些常圍在她身邊討好的堂姐妹、堂兄弟一個不見,慰問都不曾,更別提戴孝了。
戚雲珠咬著唇,心中大恨。
為何會這樣?為什麼母親突然就患上了花柳,明明皇后前一日就待她親切萬分,後一日就賜死了她的母親?
為何,為何,到底是為何?!
一夜之間,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同了,從以往的討好羨慕,變成了嫌惡、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