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有去過西安。”這回輪到我大吃一驚。
我曾經送給一個美國朋友一個兵馬俑小石像。他曾問我:“你送給我的娃娃為什麼這麼舊?”當時我想:如果我能在西安兵馬俑陣前為他解釋,那該多好。
歷史就像是一個已經碎了的玻璃櫃,無論時光飄逝了多久,裡面的東西仍然依稀可見,淡化不了,模糊不掉。即使你閉上了眼睛,它還是停留在你的視覺裡,感覺在你的全身,讓你大腦中的每根神經掛滿鉛錘。
我究竟是誰?我經常從自己每天的生活中感覺到自身的極其平凡;從對自己遙遠過去的不斷追憶中,我又悟出自己經歷的極不尋常。命運是難以詮釋的,就像我無法解釋,為什麼我現在寫的是“東瀛路”而不是“德國行”一樣。我已不想去解析自己解析不了的命運。我能做的只是向前走。體力好就跑兩步,心力不足時便歇歇腳。我相信自己的腳印是伸向前方的,無論是印在故鄉,還是印在他鄉;我相信我人生的車輪是駛向光明的,無論它的前方是一片闊地還是滿山荊棘。
誰不渴望理解?誰不希望自己的周圍是片理解的海洋?誰不認為一個充滿理解的世界和沒有理解的世界給予我們的是兩種人生?有人說理解不能當飯吃,可我曾覺得理解就是我的糧食,因為沒有它我便感到飢餓;理解就是我的甘露,因為沒有它我便覺得乾渴。每當獲得它時,我不知要把它拿到心裡咀嚼多少次品味多少回。
父親曾經多次對我說他不太贊成大家都說的“理解萬歲”。父親說:經歷不同,心路不同,理解很難相同。對理解可以追求,可以期盼,但不能到了依賴的程度。得不到理解的時候也不能誤了走路,要想讓別人理解你就必須一直朝前走。理解會在前方迎接你,而不會在身後等你回頭。
父親是最理解我的,最理解我對理解的渴望、對理解的期盼。來自父親的理解和安慰從來不是軟綿綿的,而是可以使我受益一生的關於自強的道理。當我把父親的話牢牢地記在心裡,當我努力斬斷對理解的執著追求,卻發現周圍很多人眼裡盛滿了理解的溫熱。
如今的我再也不會喊“理解萬歲”,對理解的要求也不再絕對。我現在想努力做的是理解他人,理解世界,理解人生,理解當年被無情翻弄了的歷史,理解別人的“不理解”。
我彷彿完成了一次心量的擴充套件,一次心靈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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窘
短暫的人生中,我做了很久的學生,而立之年時仍然泡在學堂裡,寒窗苦讀。其間,也當過老師,業餘的。東渡以前就為我家樓裡的小學生們辦過暑假培訓班。那感覺真是好極了。一顆柔柔的愛心彈出去,即會隱隱約約地聽到孩子們的心上發出透明的迴響;一點點知識撒出去,即會真真切切地望見孩子們的額頭上閃爍著智慧的光環。那個暑假,我流下了鹹鹹的汗水,但也收穫了甜甜的慰藉。
教成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一次,我們單位派我擔任計算機講習班的講師,我緊張得超過了當學生時的期末大考。結果,兩小時的課,我對著天花板五十分鐘便講完了。餘下的時間,實在無法從容應對,只好下課。總工程師柔和的批評中透著十二分的惱火。
來了日本以後,我能夠教授的科目中輕鬆地加了一項:中文。我渴望在週末改變自己的學生身份,成為日本孩子的家庭教師。很快便如願以償,我成為一家三姐妹的中文加英文的專任老師。
可惜這個機會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因為第一次授課時我便遲到了一個小時。還是禁不住想解釋一下,並非我不懂守時,是女主人將我說的出發時間聽成了到達時間,都怪當時我那齷齪的日語詞不達意。
沒想到精神頭還沒有提起來,第二次機會又降臨了。朋友為我領來了一個學生,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