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雅嘻嘻地笑，得意洋洋。她渾然忘了，她自己也是為人母的，女兒已經是豆蔻年華了。

花襲人和花小雅有一句沒一句地在交談。宋明全和宋明滿恭敬侍立一旁。插不上話。

花襲人見狀，在心底嘆息一聲。

這就是她並不願意見他們的原因——

她和宋景軒看起來還像三十來歲呢，而有那面相看著差不多大的跪下磕頭叫祖父祖母，怎麼不彆扭？

而且，說些什麼呢？

過問他們日常往來的人情世故，還是指點他們官場權貴之間的各種把戲詭計？

是過問他們夫妻相處的和諧不和諧、嫡庶矛盾這些，還是替他們兄弟妯娌之間調解小小的不愉快，斷一斷家務事？

亦或是問問小輩門的學業理想。並鼓勵一下，表現一下對小輩的期望？

再或者。抱一抱小孩子，散出許多大紅包去，表現一下長輩的慈祥？

宋景軒和花襲人一致覺得，這些完全沒有必要。

三個孩子，早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了。孩子們有孩子們自己的生活，他們做父母的早早就不曾參與其中，也就乾脆點兒，保持距離。

也省的小輩看到他們，覺得他們完全沒有話本傳奇中說的那麼厲害，而心生失望。抑或，有那膽子小的，被這傳說中得道昇仙的“祖先”還活在人世，而被嚇個不輕。

“也罷。”宋景軒放下茶盞，淡淡地道：“既然回來了，就見一見吧。”

“也成。”花襲人自然尊重宋景軒的意思，吩咐道：“那我們一會兒回去百花園，你們各自領著自家人過來吧。別鬧的動靜太大。”

大約，身為男子，骨子裡總有一種繁衍的、血脈傳承的使命。

就像之前的老郡王，一輩子甩手不問的，再離去世之前，一定要認一認後輩親人。花襲人看著眼前三人，心中突然想：才這幾個孩子，宋景軒會不會覺得太少了？

“噯，知道了。”這麼答話的是花小雅。

“是，母親。”這麼恭敬嚴肅的，是宋明全和宋明滿。

這三人離開之後，宋景軒和花襲人彼此相對而坐，拿出些東西在面上鼓搗一番，再出門時候，就變成了一對年紀在五十上下的夫妻。若是再與剛才的宋明全站在一起，一眼就能判斷出，他們比宋明全要大些。

“這樣見那些小輩，總算不會太離譜。”花襲人對宋景軒道。

從背後看，他們兩人走路的步調不快不慢……但若是有留意的有心人，卻會發覺，他們的速度異常的快，似乎沒幾步就將一條街走到頭了。

“無論怎麼樣，我們都是他們的長輩。”宋景軒道：“難道他們還敢不敬不成？”

“他們敢。”花襲人冷哼一聲。

頓了頓，花襲人將剛才想到的問題問了出來：“景軒，我們才有三個孩子，你會不會覺得有些少？當年承啟皇帝一開始矜持不肯讓他的美人兒懷孕，但後來呢，單長大成人的皇子都排到了二十幾去了！”

“若非滿公子在海外發現了大塊土地，這大梁，怕都塞不下這麼些個皇子！恩，按照歷史上的套路，新登基的皇帝覺得養不起自己的兄弟，就找了罪名一個個給殺掉了！”

“你瞎琢磨什麼呢。”宋景軒失笑。

當年，待滿公子長大三歲多的時候，他們夫妻就再沒有采取措施。但卻一直，都沒能再有第四個孩子。

孩子，也要講究緣分的。

宋景軒從前不會強求。花襲人當時也覺得無所謂，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反而問出這個問題來。

而進了百花園之後，待花襲人見到集合起來的，身上流淌著她和宋景軒血脈的後人之時，她立即覺得，剛才她的確是問了個愚蠢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