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葉安憶捂在胸口的錢包被他們搶過去,他們一樣手,她在身高上本來就沒有優勢,更何況她是躺著,而他們幾個人是站著。
錢包裡是她打了半年的工才存夠的五千歐元,是她接下來幾個月可以每個月都飛去唐嘯東的學校偷偷看他一眼的機票錢,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它被搶走。
高大的男人欺身而下,將她壓得動彈不得。羽絨衣是拉鍊的,又因為適合歐洲人高大的體型,穿在她身上大了許多,幾乎從腦袋上方拉著帽子一扯就整一件脫了下來。
背上的積雪和胸口空洞而吹進的冷風,讓清醒了的葉安憶拼了命地尖叫掙扎,幾乎嘶啞了嗓音。
“你們在幹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最純正的法語,發音腔調都無可挑剔。幾個人停下手上的動作,望向始作俑者。
男人黃褐色的頭髮,乍一看是東方人的模樣,仔細打量鼻子高挺,眼睛帶著一點點的藍色,面板也比黃種人白皙許多。
“小姐,冰天雪地的,你不冷嗎?”男人衝葉安憶眨眨眼,面上嬉皮笑臉的。“冷,我冷。”葉安憶牙齒打顫,哆哆嗦嗦地,眼淚撲得滾出眼眶。
“哦…”他陰陽怪氣地拖了長音,幾個外國男孩似乎對這個打斷他們好事的男人不耐煩了,決定先解決了他,一擁而上。
“大清早就給我英雄美救的機會。”男人踩在個子最高的外國男孩身上,抬頭詢問葉安憶,“小姐,是英雄美救嗎?”
葉安憶蜷成一團,睡衣被扯破了,睡褲也被撤掉了,只一條三角褲勉強遮住了身體。腦子嗡嗡作響,完全聽不見男人的問話,更沒有注意到他在說中文。
趁著男人彎腰替她撿衣服的空當,幾個男孩撒腿就跑。羽絨衣是二手的,質量不太好,已經被撕開幾塊,裡頭不只是鴨毛還是鵝毛的,被男人一抖,飛得漫天,大概是本能再穿了,穿了也不保暖。
“給你吧。”男人想了想,解開大衣的扣子,剝下來罩在她身上。衣服有點舊了,黑色褪成了灰色,帶著濃烈的香味,是最劣質的女性香水,是葉安憶那個喜歡揮霍家境又一般的室友最喜歡的味道。
從前她一定嫌棄地推開,可是這一刻,她根本不敢推卻,這麼狼狽,哪裡還有拒絕的權利:“謝謝。”依舊是不穩的聲音。
“運氣不錯,還能撿到個錢包?”他似乎心情頗為愉悅,在破羽絨衣的旁邊見到一個鵝黃色的小錢包,開啟看了看,有厚厚一疊的歐元。
“錢包是我的!”葉安憶伸手搶過來,動作有點激烈,胸口的春光洩出大片。葉安憶渾然不見,將錢包牢牢握在手中,男人卻別開眼,不時用眼角去瞄。
“真的是我的,裡面有我的身份證。”葉安憶怕他不信,小心地開啟給她看了看她的身份證,青澀的面容,頭髮剛剛垂在肩膀上,和她一片狼藉全然不同的整潔。
“還以為做好事能拿點報酬,算是聖誕禮物呢。”男人撇撇嘴,捋了一下長長的劉海,動作隨意而瀟灑,“好人到底做,送西送到佛,我送你回去吧。”他又操著蹩腳的中文開始錯字連篇。
葉安憶穿著大如戲袍的外套,跟在男人的身後,男人左路慢吞吞的,低著頭的葉安憶幾次都差點撞上他的背脊。
“你就住這兒?要不要請我上去坐一坐喝杯茶什麼的?”男人原本想衝她拋個媚眼,結果被哈欠打斷了,見葉安憶一聲不響只覺得沒趣,“算了算了,小氣。”
葉安憶咬著唇,將捂了半天的錢包拿出來:“你想要多少錢?”男人先是一愣,接著大笑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腦門:“我不要錢,你叫什麼名字?”
“Lisa。”葉安憶用法語回答。“誰問你外國名字,中國名字。”他為了強調,也用腔調古怪的中文一字一字地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