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大聲地喊“報告”,在他張嘴的瞬間,淚水已經止不住地順著他的臉頰慢慢滑落下來。
梁一飛看著七班長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高恒大聲呼喊的、變形的、倔強的淚臉,恨不得衝上去打七班長兩耳光。馬排長此時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怎麼不出來制止七班長?梁一飛憑眼角的餘光忽然發現,值班的一排長正站在籃球場上,抬頭朝他們這邊看。梁一飛立刻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一排長了,希望他馬上制止七班長的野蠻行徑。但一排長卻低下頭去,走進宿舍樓,不見了。一股悲涼的憤怒從梁一飛的心中升起。“為什麼會這樣?一排長和馮班長怎麼也變得這麼可惡?”梁一飛問自己。
高恆回來後,馮班長組織全班坐下。馮班長的心情看起來很不好,在他下口令放板凳時,全班放板凳的動作和聲音已經很齊了,但他仍說不齊。於是,整個宿舍樓就開始單調地重複八班的十隻板凳與地板撞擊的聲音。連續放了三次後,馮班長才肯罷休,讓全班坐了下來,不再起立。
王傑坐下後,沒經馮班長允許就自己調整坐姿。馮班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王傑,你起立,組織新兵們唱前天副隊長教的那首軍歌。——其他人員調整坐姿。”
王傑慌忙站了起來。他戰戰兢兢地走到隊伍前面,轉頭膽怯地看了馮班長一眼,結結巴巴地說:“唱……唱首歌,唱……唱《戰友之歌》。戰友,戰友,親如兄弟——一起唱!”八班的新兵們立刻大聲地吼起這首歌來。王傑指揮的模樣,簡直就像小丑在表演,他的兩隻手機械地抖動著,看上去像觸電一般。八班的新兵們想笑卻又不敢笑。
唱完歌后,馮班長讓高恆洗了臉,就開始組織召開班務會。梁一飛的佇列位置在第六名,剛好和馮班長坐對面。他身體坐得筆直,兩隻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眼睛一動不動地平視著前方,唯恐自己坐得不好,惹到馮班長,被馮班長罵。
馮班長開始講第二天新訓誓師大會中新兵們應注意的事項。梁一飛聽了聽,覺得無非是些注意精神風貌、保持警容警姿的話被反覆地重複。聽了一會兒,梁一飛就覺得無聊了。他想起了高恆,想看一下高恆的表情,但卻不敢轉頭去看。百般無聊中,梁一飛就覺得,他的屁股由於坐硬板凳時間的延長,由隱隱作痛變得越來越痛。他想挪動一下,但一看到前面的馮班長,就因害怕而忍住了。
高恆的遭遇和屁股的疼痛讓梁一飛心中充滿了怨氣:怨馮班長的無情、怨七班長的變態、怨部隊紀律的嚴格。這股怨氣不斷地膨脹和擴散,梁一飛又開始恨電視媒體,恨他們把部隊宣傳得太好,讓看到的人以為到部隊就到了溫暖的天堂。什麼官兵同樂、地位平等、相互尊重,全都是假的,騙人的把戲!高恆今晚的遭遇就說明了這一切!想到這裡,梁一飛開始憤怒了,他心中的怨氣和怒氣像兩股氣流在胸膛裡肆意地奔騰、衝撞。梁一飛感到自己的呼吸有點急促和緊張起來。他長長地吐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等平靜下來後,他的心中又湧起許多無助和恐慌。他忽然想起了在火車站的一幕,“到新兵連就教你知道什麼是死”,梁一飛從內心深處開始害怕這三個月的新兵連和以後的軍旅生活。
我的新兵連 第四章(3)
馮班長一直在前面講話,可他的聲音卻離梁一飛很遠很遠。馮班長又講了新兵們在以後的訓練和生活中要注意的問題,然後說:“隊務會的精神和領導的要求我已經傳達完了,你們要好好執行。”梁一飛隱約聽到“完了”兩個字,以為班務會要結束了,就急忙收攏自己的思想,做出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等待馮班長宣佈解散。
馮班長卻沒有解散的意思,他用力地咳嗽了一下,緩緩地轉著頭從排頭的蘇黎明看到隊尾的周亮,然後,把目光落在了眼睛依然紅紅的高恆身上,說:“我再簡單說幾句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