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衝到屋裡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翻出來,“我知道你想讓我留下來陪你,我偏不,我就要走,我現在就走。”她把為數不多的幾件衣物挑過來拿過去,就是不包好。
江別過頭站在門邊,不再說話。
李半樂慪氣似的把衣物全扔在地上踩了,全都是江就著菜油燈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她忽然有了點無力的絕望,她很想抱住那個神情冷漠的人,告訴他,她想留下來,但是她卻猛地拉住了蒙面女子的手:“我跟你走。”
走下門前的土坡時,她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到江仍站在門邊,低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麼。她緊捏拳頭:李半樂,你就是這麼要面子?你無恥一些不好嗎?
教主的手比江溫暖,教主細心的提醒她小心腳下的亂石。她低頭,轉過土坡,皂莢樹擋住了視線,那是她最後一次看見江。
李半樂起身走到門邊,手指劃過門框上斑斑點點的深褐色印記。抵達無法無天堂的那天,教主就告訴了她:江得知教主每年的那個時候都會到逍遙谷拜會故人,因此就在谷口守著,等見到教主,他提出如果他能在三十招內持平戰局,教主就要收李半樂做徒弟,他做到了。
“真是敢拼命的孩子啊,”教主喟嘆,“寧願挨我那一劍,也不撤回攻手。這世上敢拼命的孩子怎麼這麼多,叫人心疼。”
教主一同告訴她的還有,從天山派逃出來時候,除了她,江還帶著一本名叫《白雲破劍》的劍譜,那本天山派不外傳的秘技才是他們一路上受到諸多追殺的真正原因。
“想了解這個世界,就從瞭解你身邊的人開始。等你能真正的咂摸透一個人,也算咂摸透了這個世界。”教主最後說。
教主總是在說一些很奇怪的道理,李半樂沒敢問:“什麼才叫真正咂摸透了一個人?”
回憶著這些的時候,李半樂的手指並沒有離開那些褐色的斑點。江不進屋,是因為怕她看到背上傷口,靠在門框上,是害怕自己顫抖的身子埋藏不了秘密吧。留在桐木紋理裡的血跡見證了那個晚上沒有被她注意到的細節。
現在想來,她走的時候,已經把衣服扯的滿地都是,後來該是江,把它們一件件的收好,又放入櫃中的吧。
“為什麼就不能無恥一點呢?”李半樂低聲呢喃。那天晚上,如果她抱住了江哀求,那麼他們往後的路就能走的有所不同吧,最好的是他們仍然平靜的生活在這裡,最壞的,最壞可以壞過現在嗎?李半樂不知道。
李半樂隨手從枝丫已經分叉的不成樣子的冬青樹上扯下片葉子,捲成小管,放到嘴邊輕輕吹響。這是常來河道旁砍荊條的那位大伯教給她的,江對這些小玩意從來都不感興趣。但是當她躲在修剪的圓頭圓腦的冬青樹後偷偷吹響葉哨的時候,也肯配合著放下書本,假裝茫然四顧:“哪裡來的老鴰,吵得很。”
日子過的真是快啊,在嵩山腳下過的快,在玉龍雪山上也過的快,和江在一起平淡到乏味過的快,和大家在一起吵吵鬧鬧忙忙碌碌過的也快。
入教之後,再次得到江的訊息已經是兩年之後。
那天負責各地情報歸類的景秋明忙著整理各個江湖門派首領的畫像,她閒來無事,在旁邊笑著評判這些人的相貌優劣。輪到那一張時,她忽然失了聲,那個再熟悉不過的容顏旁留著批註:金陵鳳來閣主,風遠江。原來江改名叫風遠江了。
景秋明見她忽然停下,好奇的抬起頭,湊過來看畫像,笑道:“怎麼,半樂,該不是看上這位公子哥兒了吧。他可是近年來江湖中公推最有前途的青年才俊,主持的鳳來閣風頭已經要強過那些老牌的殺手組織了,是無數懷春少女的夢中情人呢。就是年紀稍微大了點,據說已將近而立。”說著拋了個媚眼給她:“如何?我行個方便,給你調些他更詳細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