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看也看不出那首詞有什麼可笑,就打趣地問他好笑在哪裡?
他嘴角的笑意更濃:“只是看到這句詞,就想起一個人來了。”
她好奇的問是哪句,他就笑著用手指住其中一行。是個乍看之下沒什麼特別的句子: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
她心裡酸了一下,卻依然笑著問:“是想起淩小姐了?”
他居然毫不避諱的點頭,連眼底都有了笑意:“今日上午聽石巖說,她因為替街邊的小販打抱不平,把禮部侍郎的公子打了。”說著含笑嘆氣:“這總是暴躁的性子,什麼時候才能改改。”
她的心像是突然掏空了一樣,空蕩蕩的能聽到回聲:他對她的事情,比她要清楚得多,他原來一直在看著她的,沒有對任何人說,卻一直都在注視著她。
嘴裡漸漸湧上苦澀的味道,又是第一次的,他叫她知道了絕望的滋味。
意識到了她長久的沉默,他終於有些訝然的回過頭來。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他看著她的目光,由驚訝逐漸變為了然,最後,剩下的是一片平靜的歉仄和悲憫。
彷彿是有意的,自此之後,他待她更加客氣疏遠了,連慣常的拜訪,都會先差人來提前通知,禮數越來越無可挑剔,態度卻像是遠了許多。
沒有親政之前,因為被強迫著跟隨那位酈醫正學習醫術,再加上朝政也不需要他太多的過問,他每隔一段都會和那位酈醫正一起外出行醫,順便了解外面的風土人情。每當這時,因為她在易容上有過人的天分,她就會假扮成他的樣子,瞞過其他人的眼睛。
他們如此做了幾次,因為行事謹慎,他也總不會在外耽誤太長時間,一直都沒有露出破綻。
他親政前的那一年秋天,又像之前一樣準備出宮,來向她交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都安排妥當了之後,他笑了笑,破例的第一次說:“如果到了日子我還沒有回來的話,就要麻煩馨兒再撐一段了。”
他外出從來都是按時來去,從不會發生延誤的情況,這次卻例外的準備著延遲返回的時間。
她愣了愣,隨即很快想到,那個女孩子前幾天私自出走了。這明顯是對即將舉行的大婚不滿,已經惹得很多知情的人議論紛紛。他這次出去,是要去找她吧?
那個任性的女孩已經讓他蒙羞了他明不明白?他卻依然去找她?
她氣怒交加,生平第一次失控的突然冷笑:“真是給人丟臉!”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也是生平第一次的,他對她說話的語調淡了下來:“我一向不看重這些。”
她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依然是溫柔的,為了避免她再難堪下去,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淡淡將話題帶開,又交待了她一些要小心的事情。
話終於都說完,等到告辭前,他忽然笑了笑,對她說:“馨兒,一直以來,都麻煩你了,謝謝你。”
她又愣了愣,然後笑著說客氣,送他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在影壁後消失,她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跌坐回椅子上,她明白,從此之後,他即便要出宮,也不會再來請她幫忙。
始終隔著什麼,她和他之間始終都是隔著什麼,彷彿就差那麼一步,她卻始終走不近他。
其實別人的看法和世俗的評判什麼的,她又何曾在乎過?
她杜聽馨又何曾顧慮過那些俗人的目光?但是他是要顧慮的啊。他是大武的天子,是天派來的統治者,必須要像神一樣完美無缺——連他身邊的伴侶,也必須要同樣的完美。
她一直不都是那麼做的?儘量表現的更好,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別人。她是那麼想做他身邊完美的女人,他那樣的一個人,她不願他因為身邊的女子不夠好而受到一點苛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