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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她再也沒有見過他。

母親死後,她被安排在一個偏僻的小宮殿居住,一個總是坐在陽光下打鼾的老宮女被指派來照顧她。

老宮女時常不見人影,她也能夠自得其樂,小宮殿的園子裡野草遍地,逮螞蚱,捉知了,捅鳥巢,冬去春來,在這個人跡罕至的荒蕪院落裡度過了一個冬季之後,她遇到了他。

那個早春的午後,陽光溫暖的在琉璃瓦和紅牆之間跳蕩,她站在院子裡玩耍,裹在厚厚皮裘裡的少年就漫步走進園子,隔著很遠的距離,她一眼看到了他臉頰上印著的異樣紅暈。

她見過那種紅暈,從前有個患癆病死去的宮女,臨死前,臉上就一直帶著這種妖異的嫣紅色彩。

這個人活不長了,她這樣想著,那個少年身後就冒出了一群捧著缽盂食盒拂塵的太監宮女,一個個急著叫喊,從那些慌亂的話語中,她聽出了一個詞:“太子殿下。”

這就是太子?她血緣上的那個哥哥?她是早就知道他的,從那些宮女內侍們的閒言碎語裡:他是最被寵愛的柳貴妃的兒子,自出生的那天起,就被冊封為太子;他身邊圍繞著帝國最優秀的大儒學者,負責他飲食起居的太監宮女比養心殿裡的還要多,連他採辦一次冬衣,都要花去數十萬兩的白銀;他是這個後宮的中心和話題,是帝國明日的榮耀和希望,他的名字是煥,光明和光亮。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少年分開眾人微笑著向她走來,他的手攏在胸前的小手爐裡,行動因為累贅的皮裘而有些艱難,臉上的笑容卻溫和而純淨,絲毫沒有她想象中的驕橫和飛揚跋扈。

他笑,向她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在這裡?”

她微微有些怔忡,淡淡回答:“我叫熒,我就住在這裡。”

“盈?”少年微蹙了蹙眉,笑著:“哪個‘盈’?讀‘盈’的字有好多呢。你爹爹媽媽呢,也住這裡嗎?”

她忽然有些羞怒了,出生四年,還從來沒有人教她識字:“我怎麼知道是哪個盈?反正就是有火的那個,我媽媽死了,我爹爹,就是你爹爹!”

驚訝於她突然激烈起來的言辭,少年輕輕咳嗽了幾聲,才轉頭問身邊的太監:“五福,她是父皇的女兒?”

微胖的內侍總管有些艱難的彎下腰,畢恭畢敬的俯到少年耳邊回答:“回殿下,她的確是萬歲爺的骨肉,不過她母親身份卑賤,萬歲爺就沒有……”

“你很瘦呢,”內侍總管的話還沒有說完,少年突然把手從手爐筒裡拿出來,拉住了她的手,蒼白的手指從她腕骨邊的那塊血痂上撫過:“你的傷口怎麼不上藥呢?”

他的手指還帶著手爐的餘溫,溫暖的有些發燙。

她猛然把手抽出來,倔強的扭開頭:“沒人管我的。”

微怔了一下,他蹙起了眉:“對不起。”

她愣了,他居然對她說對不起?

“對不起,”起了些微風,少年一邊咳嗽,一邊努力的說:“我不知道,我不常出門,我如果能早見你就好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他為什麼要對她說對不起?彷彿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一樣?驀然的,她的鼻尖酸了起來,辣辣的氣流衝上額頭。

少年再次把手伸了過來,他用雙手把她的手攏住,輕輕的放到懷裡:“對不起。”

她習慣的掙了一下抬起頭,正撞見他的眼睛,一個瞳仁套著另一個瞳仁,所以暗黑一片,看不到底,然而她從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兩重濃黑之上,是一層純澈如水的瞳光,清晰的映著她的身影:黑髮齊肩,眼睛明亮幽黑,臉龐清秀蒼白,眉目神韻,居然和他有八分相似。

留存於血液中的什麼讓她恍惚了一下,所謂的血脈相連,就是如此了嗎?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