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月間欠的賭債。賭徒拆東牆補西牆的多得很,梅曉鷗既不願做東牆讓人拆,也不願做西牆去給人補。
〃梅小姐要是為段總擔心,那是大可不必!段總邀請你去北京,你沒去;去了你就看見了,賭桌上玩這幾個小錢算什麼?段總在北京拿下多少地皮?哪一塊不值十多個億?他還不了你錢他的地皮能還呀!〃
這位副司長老劉真不簡單,讀人的心思讀得這麼好!曉鷗皺眉笑笑,還是否認自己在為段總還不還債的事憂愁。她真的是累極了,筋疲力盡,看人輸贏也很消耗,心臟不過硬的都看不了。跟老劉閒扯的同時,她發出一條簡訊給阿專:〃第一次段來後,是否真上飛機回京了?查澳航。〃
老劉還在為段凱文做吹鼓手:〃二○○○年,段總就上了財富雜誌的富人榜!你想啊,一個人賺那麼多錢,多大壓力?什麼嗜好都得戒了才能幹出那麼大事業來!段總就好這一口!賭博沒別的好處,但刺激,一刺激必然減壓!〃
曉鷗把一個灌湯魚翅包舀起,咬了一口。老劉的演講把她這唯一的聽眾征服了,魚翅吃在嘴裡毫無味道,像一團半溶化的塑膠線。她奇怪怎麼會認識老劉這麼個人,並且始終保持著忠實的聯絡?有了老劉,才有了一系列的人物故事,包括史奇瀾悲壯的興衰史。她想起來了,老劉是姓尚的上海男人帶來的。姓尚的當時急於將曉鷗脫手,他把所有男性朋友和熟人……只要嚮往色情玩得起婚外戀有可能接手曉鷗的男人他都蒐羅起來,帶到曉鷗身邊。曉鷗向姓尚的表示,自己不收破爛,連姓尚的這堆破爛她都在犯難,怎麼處理掉。之後不久她就收到盧晉桐的電話。就在十年後他聽老劉演講的這一刻,她突然徹悟,她的電話號碼是姓尚的出賣給盧的。賭博是個偉大前提,男人們在這個前提下求同存異,不共戴天的情敵都能把各自的小罪惡納入共同的偉大罪惡中,姓尚的和姓盧的就這樣化敵為友,患難與共。
〃段總一次慈善捐款就捐了一千萬!汶川地震他捐了五百多萬的建材!梅小姐你千萬放心,我可以用人格擔保……〃老劉對自己的人格很是大手大腳,常拿出來擔保他好賭的闊朋友。
阿專的簡訊來了。曉鷗朝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瞟去,馬上讀完調查結果。阿專調查了航空公司那天登機的旅客名單,段凱文果然不在其中。他在登機的召喚廣播聲中走向閘口,漸漸慢了步子,忽然轉身,向出口走去,在詫異的航空公司檢票員眼中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他不是編故事騙曉鷗的;他誠心誠意地要乘飛機回北京,只是一念之間想到:何不殺回去,把剛欠下那個女疊碼仔的錢從別家贏回來?於是,在機場迴盪著廣播員呼喚〃段凱文先生〃的時刻,他邁入了一輛停靠在計程車位上的計程車,向老媽閣殺將回去。
自從他萌生再回媽閣的念頭,那念頭便成了拋進水裡的葫蘆,捺下去又浮起來。坐在計程車後座上的他一顆心躥上躥下,帶動他整個人浮浮的,也像個落水葫蘆。他無法再透過他認識的三個疊碼仔借錢:他欠曉鷗他們的數目太大。東牆、西牆全拆了,南牆仍然補不起來。只能動賭場外的腦筋。他的集團有一筆外匯儲備,不過動用它要經過董事會。只動一點,三十萬?不,六十萬,這一點港幣出來又進去,只要過後給個好說辭,痕跡都不會有。那麼什麼說辭呢?……現在不去想,以後有的是時間去想。
他用手機向財務總管發了一條簡訊要他和出納一起,各匯三十萬到他的香港賬戶。財務回信問他沒有簽名怎麼辦?三天後回到北京再補。財務電話打過來了。生怕有人竊取了段總手機,冒充段總下指令。
〃我在香港看上一套房,要交押金。〃他告訴財務。
說辭不知什麼時候上膛的,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