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咕嚕嚕作響,陳孚恩大步跨了一步,先作揖行禮,賈幀含笑回禮,兩人分主賓在亭內坐下,丫鬟上了茶,賈幀請陳孚恩,“這是山東老家帶來的野茶,雖然名不見經傳,但是勝在香味清新,頗有隱者之風,大司馬不妨試一試。”
陳孚恩臉上隱隱有些憂色,聽到賈楨請茶,“下官怎麼能比得上中堂大人如此閒情,就怕,哎,日後做一名隱者也是不可得了。”
“大司馬何出此言啊?”賈楨看著陳孚恩的臉色,心下了然,卻也不點破,只是望著流水曲觴,優哉遊哉開口說道,“雖然內閣清閒,我也不多去朝中湊熱鬧,但是,大司馬這些日子當得差事,老夫是看在眼裡的,太后不是幾次都在軍機處口諭嘉獎了嗎?這不是在議定平息洪楊逆亂的賞格,尚書大人,過些日子,那些下官看到你,也該稱呼‘中堂’了——就算不入直軍機,一個協辦大學士,來內閣陪陪老夫,是跑不了的。”
陳孚恩苦笑連連,放下茶杯就擺手起來,“中堂大人這是取笑下官了,大人心裡明鏡似的,還來打趣,下官這處境啊,”陳孚恩搖搖頭,“比那大江大河上的一葉扁舟,好不到哪裡去!”
“哦?”賈楨饒有趣味地捻鬚看著陳孚恩,“此話怎講?”
“我就不信老大人不知曉,罷了。老大人要打啞謎,下官就挑開了說,這次京察,這十有**,我是躲不過去了,”陳孚恩面容慘淡,“下官原先是肅順的人,太后和恭親王一舉推翻顧命大臣,下官原本就是不能容在這新朝之中,奈何彼時要安撫人心,彰顯太后為政仁德,這才留下我這個孤魂野鬼在朝中,若是別的地方,下官估摸著也就能這麼混到致仕,可人在宦途,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若是退了,自然就是掉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兵部尚書,誰都盯著緊,那府裡頭已經傳出訊息,要在這次京察名正言順得把我弄下去,”陳孚恩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若真如此,下官實在是不甘心。”
陳孚恩站了起來,朝著賈楨深深做了個揖:“下官知道中堂大人雖然不在軍機處,可資歷深厚,又有首倡垂簾之功,太后也頗為仰仗中堂,時不時就國家大事諮詢與中堂大人,下官無法,還請中堂大人救一救。”
“子鶴,你這是作甚,坐下坐下,”賈楨連忙說道,見陳孚恩站著仍然不肯坐下,賈楨搖搖頭,“你來問我這個久不在中樞之人,豈不是問道於盲?”賈楨到了同治元年的差事是和周祖培等人一起編撰《文宗實錄》,這樣的事兒,兩個正牌的一品內閣大學士都心照不宣地將差事丟給底下的人,日日翹班回家喝茶會友,只不過是偶爾到了內閣處對照檢查一番罷了,“說起來,老夫手裡頭的差事還不如你重要,你可是手握天下兵馬糧草的大司馬,怎麼能比得上我這埋頭故紙堆之中要來得強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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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九流賓客(二)
陳孚恩雖然心智慌亂,可也聽出來了賈楨言語裡面的微微酸味,就連忙跟著賈楨的話打蛇隨棍上,“是呀,說起來,孚恩倒是要為老大人不平了,老大人從道光六年進了榜眼之位,在朝中歷練多年,乃是三朝重臣,更是掌握文衡多年,門生故吏滿天下,就連恭親王當日也在御書房守了中堂大人的教導,見到中堂大人也要叫一聲師傅,到了同治年,想必老大人也聽說了,太后原本是要讓兩位相國入值軍機,奈何被恭親王一句兩位相國年紀大了,不堪軍機事務繁重打發了回去,要知道他岳父桂良可是比中堂大人還要大上幾歲的,也被他弄進去了軍機,也倒不是說桂公不能入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