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痛了我。不說從前,單是最後一次見面,我與他之間兵戈相向,一劍幾乎刺死了他,他竟然也不記恨,或者,是經了大劫,忘了此事?
我小心翼翼提醒:“殿下……小仙曾刺過你一劍……不知傷口可好些了?”
他騰出一隻手來,摸了摸前胸,另一隻手仍舊死死攥著我的胳膊,略帶了些失望之色:“本殿倒盼著它疼個上萬年,可是不巧得很,它恢復的也太快了些,現在除了一個疤之外,連點痛意也察覺不到。”
我被他這話嚇了一跳,試著向後退去,卻被他猛然又拉了回來,聽得他急切的道:“小呆鳥,我知道你能前來,定然不容易,不如你現在再刺我一刀,來來來,再在我胸口刺一刀。”
——本仙是真的怕了,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仙,都不會提這麼奇怪的要求。
他定然是從雲端跌落泥濘,受不了這種挫折,失常了。
聽說凡間對付神智失常的人,你只要順著他的話意去迎合他,多半效果不錯。於是我忍著後背的寒意,柔聲道:“殿下,要是小仙再刺你一劍,疼起來可如何是好?此地荒涼,又無醫仙之類,聽說殿下法術被封印,哪裡抵擋得住?”
見他收斂了笑意,緊盯著我,本仙心內打突,小心翼翼陪笑道:“再說,再說小仙刺那一劍,只是心中氣憤,決非成心與殿下有仇,欲置殿下於死地。現在小仙也知道了,那盒內盛著的泉客珠,非是離光雙目所制,這才心有歉意,前來向殿下道歉……殿下可否原諒了小仙?”
他身上雖然穿著舊時羅衫,但早已溼淋淋貼在身上,形銷骨立,鐐銬加身,狼狽萬分。一個仙法全被封印的神仙被拴在這礁石之上,其實與凡人無異。
許是被我目中悲憫神色刺痛,他忽爾醒悟一般,面現尷尬懊惱之色,鬆手放開了本仙,無精打彩一屁股坐在了礁石之上,一個浪頭打過來,我身上帶著避水珠,那海浪打過來,連我的半片衣角都不曾溼,反將他全身淋得溼透,他渾如泥塑石雕,了無生氣,連睫毛都不曾眨一下。
我也小心坐了下來,濤聲不息,他的呼吸近在耳畔,終究難掩好奇:“太子殿下,當初那一對泉客珠,真是你送的?既然不是離光的雙目,又是哪個的?”
他朝我一翻眼,彷彿是過去那傲慢的凌昌太子又回來了:“自然是離光的,不是離光還能是哪個?”
概因如今他仙術全失,本仙也不是軟柿子,見他這會趨於正常,咯的笑了一聲:“殿下說笑了,離光一雙藍瞳好好長在臉上,事到如今還拿此事來唬我。現如今他就寄居在修羅城,我日日瞧得見。”
他這才又朝我多瞧了兩眼,懶洋洋朝後一跌,彷彿初見的激動皆是本仙的幻覺。半邊身子浸在海水裡,卻似要睡去一般,吐字模模糊糊:“不過是同娑試煉的小玩意,我哪知道那雙泉客珠是誰的眸子,當時死了那麼多的鮫人。”
這總不是個好的話題,眼前彷彿腥風血雨,又回到了那場征戰。但同娑能拿鮫人雙瞳來試煉做泉客珠,委實出乎我的意料。這懶洋洋的似要睡去的凌昌倒教我失了過去的戒備之心,推了推他:“殿下,送泉客珠這主意總不會是你出的吧?”
他在礁石上翻了個身,大半邊身子都浸進了水裡,似睡著了一般。
遺恨無窮
大著膽子再推,他方模模糊糊道:“同娑那傻小子鼓搗出來的小玩意,大約是想向你獻寶吧。”自嘲一笑:“我哪知道你差點因此殺了我。”
……同娑這是想嚇死我罷?
印象中,同娑幾時又同我友好了?總以捉弄本仙為樂。不曾想他這小小的惡作劇,生生挑起了一場戰爭,差點因此失去了他最愛的哥哥。
本仙暗呼僥倖,又恨道:“同娑殿下作事不分輕重,戲弄起人來也用這般歹毒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