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什麼,就是這個二小子,常是讓他覺得牽腸掛肚的。

老漢東一頭西一頭地想了一陣,磕磕煙鍋子站起身,又朝小石橋那邊望望,這才慢慢地背抄著手回了家。

老伴趙周氏坐在鍋臺前,已把一大家人的晚飯做好了。大小子雖然娶過好幾年了,可一直就沒分家另過。米湯鍋上蒸著的是高粱面黑蒸,誘人的香氣正從籠屜的縫隙裡釅釅地飄出來,整個屋子都被這種香味和騰騰的熱氣所籠罩著。

這老太太還就有這本事,再怎麼粗糙的糧菜,經她一做,也能做出花樣來。莊稼人的飯食,最好擺弄的是夏天和秋天。這個時候,不論糧食怎麼緊缺,但地裡的野菜是不缺的。夏天裡,挽一籃子苦苦菜,或是茴吊菜、玉谷、嫩掃帚,用水一煮,鹹鹽陳醋一調,就是一盆美味。或者,將煮得半熟的苦苦菜、楊桃葉、小芥子葉子放倒甕子裡發成酸菜,也是一種別有風味的好菜。秋天當然就更方便了,山藥、南瓜、紅薯、胡蘿蔔,只要人勤快,這些東西就都能成為養活人的好吃食。最難的是冬春兩季。這時候,糧食自然是很少夠吃的,但趙周氏也仍然能想著法子找到省糧食的辦法。一到秋天,她就早早地開始儲備冬春的菜,除過可以存放的山藥南瓜胡蘿蔔這類整菜之外,她還會晾曬許多葫條、豆角、菜根、南瓜片子等等。除此之外,還要用茴子白葉子發一大甕子酸菜。到了春上,雪剛剛消融,又喊上兒媳婦和女兒,去嶺上的荒草灘裡撿拾一種叫“地圐圙”的菌菜,然後用清水一洗,再加點幹豆角,便可做一鍋香噴噴的燜面或是餶裡①……

就說這高粱面,本來是又澀又黑難以下嚥的一種粗糧,可她將裡面少少地攪上一點黑豆糝兒,用溫水和起揉勻,擀杖一擀,薄薄地攤點蔥花鹽沫大料粉,捲起來用刀一小節一小節地一切,然後放到籠屜裡一蒸,就是一鍋香噴噴的黑蒸。

兒媳婦和女兒正圍在熱炕上逗三歲的小孫子玩耍,時不時還會隨著孩子某個稚氣的舉動發出一陣開心的笑聲。“狗蛋,再給姑姑磕個頭。”鳳嬌一把拉過小狗蛋,把右手攥成個拳頭送到孩子的額頭前,孩子便乖巧地把小腦袋朝下一點,就算是又給姑姑磕了個頭。

趙磨鎖老漢也坐到了炕上,把胳膊一伸:“來來來,孝仁,過來讓爺爺抱抱。”一看到小孫子,他心裡的所有煩愁便立馬消散了。他把小孫子從閨女手裡一“奪”過來,就對著鳳嬌,也是對著全家說道:“今後你們別叫孩子這小名了,將來這孩子是要有大出息的,哪能貓蛋狗蛋地叫呢。”

婆媳倆笑笑不吱聲,女兒卻不贊成:“爹,小孩子就是該叫小孩子的名字,長大再叫大名也不遲。再說哩,你也不聽聽你給起的這名字,孝仁孝仁,別人聽了,還以為是笑人,笑話別人呢。”

老漢一瞪眼:“你個死媸片子,就會頂嘴。”媸片子是漳源人對未婚女子的稱呼。老漢一手抱著孫子,一手騰出來就做著要打女兒的樣子,小狗蛋卻忽然把他的手給抱住了,並奶聲奶氣地喊道:“不要打你姑姑。”一家人便被逗得大笑起來了。很顯然,孩子還不能夠分得清“你”和“我”。

“來,狗蛋,爺爺教你認個字。”趙磨鎖把趙周氏攆走,自己抱著孫子又坐到了煤灰板上。剛才被女兒一說,他忽然也覺得這“孝仁”還真是不入耳,心裡想著還是等二小子回來給起一個好名字再叫吧,所以,這回他倒也喊開狗蛋了。

大龍骨 第五章(2)

趙磨鎖從柴窩裡拿了根小木棍,就在地上寫了個大大的“趙”字,然後又一筆一畫分解開,一句一句地教小狗蛋唸了起來:

小姐去砍柴,

月明地兒不回來。

黃土坡上迷了路,

兩個仙人送回來。

老漢剛唸了一遍,鳳嬌就從炕上跳下來了:“爹,你會寫字,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