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學生,但,他跟她不一樣。他來自於一個完全不懂得音樂的家庭,他甚至,在跟杜老師學琴之前,從未接受過系統的、專業的訓練。他憑的,只是一股對鋼琴的熱愛以及滿腔的熱情。
而他,原本只是在一次高中部舉辦的業餘演奏會上,被杜老師親眼看中,收為弟子,加以培訓,然後,居然成為老師最得意的門生。
那時候,他對於倪喃,這個鋼琴天才,這個在人群中總是用冷漠來掩飾怯懦的女孩,既崇拜又憐惜。
他們一起上學,他總是幫她拿書包;她的午飯,總是在他的書包裡,拿到食堂裡熱好了,才端給她吃;他會將蘋果去皮之後,切成一小瓣一小瓣地命令她吃;甚至,會在夏令營的時候,將她換下來的制服洗得乾乾淨淨地幫她收好。
他會為她做她想到的一切的一切,她沒有想到的,他也為她做得妥妥帖帖。
那個時候,是倪喃這一生中最最快樂的時候。
她不再覺得孤單,她開始,能和杜老師的女兒開開玩笑了,她終於,也能像一般的學生那樣自在地與同學相處,享受正常的校園生活。
而方心湄,就是在那個時候,跟她成為好朋友的。
這樣日復一日,快樂的笑容如流水一般從眉梢眼角輕悄滑過。這一年,老師為她和沈楚報名參加了全國十八歲以下青少年音樂大賽鋼琴組比賽。這個比賽一直在國內享有盛譽。第一名獲得者除了得到優渥的獎金之外,還可以取得去維也納深造的資格。這個機會是每一個音樂人都夢寐以求的。而沈楚,也不例外。
那一年,沈楚說得最多的話題,就是這一場比賽。
但幸運者,只能是一個人!
她,或者沈楚,或者都不是。
悒鬱,再一次覆上她的眉梢。她沒有想贏沈楚,也知道,沈楚的機會不多,他的家人,希望沈楚學中醫的願望遠比希望他成為一個鋼琴家來得迫切。因為,一個庸碌的中醫遠比一個庸碌的鋼琴家更容易被社會所接受。
而他們,始終不肯相信,沈楚身上有成為一個出色鋼琴家的天賦。
於是,這一次比賽,就成為他放棄,或者繼續的惟一一次機會。
他想贏,她也希望他能贏,而最最希望他贏的人,卻是杜老師。基於不願一個天才被埋沒的願望,杜老師的急切,超出了一般為人師者的底線。
比賽,在那一年的十月舉行。
巧的是,比賽的頭一天,居然是倪喃的生日。
十月的天氣,原本只帶些薄薄的涼意,但,那一年的秋天,卻出乎意料之外地冷。
或許是因為一連下了好幾場秋雨……
說到這裡,倪喃不自覺地微微抖動了下,彷彿是覺得冷。七年前的那些感覺,那些記憶,仍然鮮明如昨。
邵志衡嘆了口氣,在沙發對面蹲下來,握住她的手。手指冰涼,他將它護入外套裡,一根根細心地摩挲她僵硬的手指。
“好了,都過去了,倪喃。”他說。
她微微震動了下,想抽回自己的手。
但,卻被他握得更緊。他看著她的眼睛,一本正經地說:“讓我告訴你吧,人的一生就是這樣的,總是充滿了變數。它不可能被你預知,更不可能由你操控。誰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著你的究竟是什麼。但,起碼我們可以做到,發生過了的事情就是已經發生了,我們沒有辦法去改變,更不能因為這份無力而覺得悲哀自憐。”
“可是——”她無助地閉了閉眼睛,淚水悄悄浸潤了眼睫,“他是因為我,是因為要送我生日禮物,才會在寒雨裡站了幾個小時,才會生病,才會使他在第二天的比賽中大失水準。”
“那又怎樣呢?”他嘆了口氣,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從他站在雨裡等著你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