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陳長青,身上當然也溼透了,頭髮貼在額上,直向下淌水,令得他連睜眼也有困難,樣子狼狽之極,我要仔細看,才可以認出,他就是剛才我向外擠出來時,呼喝過我的那個中年人。
我不知道他為甚麼跟著我,只是一看到他現在的狼狽相,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我昂起頭,讓雨水打進我張大的口中,那使人有一種清涼的感覺。
我還在不斷笑著,白素推了推我︰“這位先生好像有話要對我們說。”
那中年人一面抹著臉上的雨水,一面望著我,欲語又止。
我不再笑,大聲道︰“你想說甚麼?剛才你已經告訴過我外面在下大雨,謝謝你提醒我。”
那人的樣子更狼狽,白素忙道︰“我們的車子就在前面,到前面去再說吧。”
那人還沒有說甚麼,一輛黑色的大房車,已疾馳而至,就在我們身邊停下,一個穿制服的司機,神色駭然地從車中連跳帶躍地下車來,向著那中年人,叫道︰“二老爺,你你,二老爺,你……”
這個司機多半從來也未曾見過那中年人淋雨,所以除了“二老爺,你”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說甚麼才好,他被他的“二老爺”嚇壞了。
這時,那位“二老爺”才算是開了口,是對我說的︰“衛斯理先生?”
我點了點頭 由於雨實在大,所以我點頭,竟有一蓬水點自我頭上灑了開來。
那中年人又道︰“可以請兩位上車?”
我搖頭 又是一蓬水點四下散了開來︰“我看沒有甚麼必要。”
那中年人有點發急,一面伸手抹去臉上的水,一面道︰“請……你答應,我有事……事實上,有一個人要見你,他……快死了,要見你是他的心願,我希望……對不起,我不是很習慣求人。”
我本來有點心動,本來,有一個快死的人想見我,不論目的是甚麼,我總應該去讓他見一下。可是那中年人最後的一句話,卻又令我大是反感。
我立時道︰“那麼,從現在起,你該好好習慣一下。”
那中年人給我的話弄得不知如何才好,我已經轉個身,準備離去,可是那中年人卻立時來到了我的身前,我向他望去,看到他滿臉雨水,簡直就像是在痛哭流涕。而白素又輕輕拉我的衣袖,我知道白素的意思,是要我答應他的要求。
那中年人嘆了一口氣︰“衛先生,請你先上車再說!”
他說著,走過去,開啟車門,而且一直握著車門的把手。
那個穿制服的司機又嚇壞了,大聲叫著︰“二老爺,你,二老爺,你!”
這個司機,彷彿除了“二老爺,你,”之外,就不會講旁的話。
白素說了一聲“謝謝”,先進了車,在我上車後,他才進了車廂。
大房車三排座位,他上了車之後,坐在正式座位對面的那排小座位上,面對著我們。
三個人的身上全溼透了,車子的座位上,套著白色的椅套, 一般來說,只有老式和保守的人,才會這樣子做。椅套因為我們一坐下,也變得溼了。
那司機連忙也進了駕駛座︰“二老爺……”
那中年人道︰“回家去。”
司機答應了一聲,車子發動,向前駛去,車頭的燈光照射之處,雨還是大得驚人。
那中年人坐在我的對面,我直到這時,才仔細打量他一下,發現他接近六十歲,淋過雨之後,更顯得他臉上皺紋相當多。
他在身上摸著,在溼透了的上衣中,摸出了一個小皮包,小皮包往下滴著水,他苦笑了一下,在皮包中取出了一張名片來給我︰“我的名字是孔振源。”
說出自己的名字,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自負。孔振源,這個名字我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