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從地坐下,她則繼續說道:「你非得老是這麼不高興嗎?」
「我親愛的小姑娘,你連最起碼的事情還沒弄明白呢。」
「我懂的多了去了。」蒂娜說,「米基,你為什麼就不能忘了她呢?」
「忘了她?你是在說誰?」
「你母親啊。」蒂娜說。
「忘了她!」米基惡狠狠地說道,「在經過了今天早上,被問了那些問題之後,還有多大的可能去忘掉啊!如果有人被謀殺了,他們是不會讓你『忘了她』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蒂娜說,「我指的是你的親生母親。」
「我為什麼還要想起她?自我六歲以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可是米基,你確實想著她。一直都是。」
「我這麼跟你說過嗎?」
「有時候這種事情別人是能看出來的。」蒂娜說。
米基轉過臉來看著她。
「蒂娜,你真是個安靜又溫柔的小東西,就像一隻小黑貓。我好想順著你的毛皮輕輕地撫摸你啊。好貓咪咪!漂亮的小貓咪!」他的手輕撫著她大衣的袖子。
蒂娜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裡,面帶微笑地看著他。米基說:「你並不恨她,對吧,蒂娜?我們其餘的人都恨。」
「那樣做不對。」蒂娜說,沖他搖了搖頭,隨後打起精神來,繼續說道,「看看她都給了你、給了你們所有人什麼?一個家、溫暖、體貼、好吃的食物、好玩的玩具,還有人照顧你,保護你的安全——」
「是是,」米基不耐煩地說道,「一碟子一碟子的奶油,還總有人摸著你的毛哄你。這就是你想要的全部,對不對,小貓咪?」
「我對此心存感激,」蒂娜說,「而你們誰都沒有。」
「蒂娜,你難道不理解,當一個人應該感激的時候反倒不能表現出感激嗎?從某些方面來說,如果感激變成了一種義務,那樣會更糟糕。我不想被帶到這兒來,我不想要如此奢華的環境,我不想被人從自己的家裡帶走。」
「你有可能會被炸彈炸死,」蒂娜提醒道,「你很可能會被炸死。」
「那又怎麼樣?我又不在乎被炸死。我就該死在我自己的地盤上,有親戚朋友在身邊,那是屬於我的地方。你瞧,我早就這麼說過了,我們現在又回到這個話題上來了。沒有什麼事情比沒有歸屬感更糟糕的了。但是你呢,小貓咪,你只關心物質上的東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的話或許是對的。」蒂娜說,「也許這就是我和你們其他人的感受不一樣的原因吧。我感受不到你們大家似乎都感受到了的那種奇怪的怨恨和不滿——特別是你,米基。你知道,我是很容易產生感恩之心的,因為我並不想成為我自己。我不想待在我原來待的地方,我想要逃避自我,想要變成另外一個人。而她把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讓我成了有家有愛的克里斯蒂娜·阿蓋爾。心裡踏實,有安全感。我愛母親,因為她給了我所有這些東西。」
「那你的親生母親呢?你就從來沒有想過她嗎?」
「我為什麼要想?我幾乎都不記得她了。別忘了,我來這裡的時候才三歲。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那麼害怕,總是感到恐懼。她跟那些水手吵翻了天,她自己呢——如今我歲數足夠大了,也能回憶得更準確一些了,我猜她大多數時間裡都是醉醺醺的。」蒂娜以一種超然冷漠、帶著些疑惑的口吻說道,「不,我不會想起她的,也不會記得她。阿蓋爾太太是我母親,這裡是我家。」
「這對你來說太輕而易舉了,蒂娜。」米基說。
「對你來說怎麼就那麼難呢?這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恨的人不是阿蓋爾太太,米基,你恨的是你親媽。沒錯,我知道我所說的是實情。而假如是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