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十幾丈之內的雪地全都被染紅,遍地狼藉的屍體,雪花依舊不緊不慢的飄揚,輕輕落在尚溫的新屍上。這些人的屍體不會就這樣默默的被大雪覆蓋,這附近一定還有遊蕩著尋找蕭煥蹤跡的江湖人,即便沒有,這裡已經臨近天山,也會有來討伐天山派的各派人士經過,這些人被殺的訊息會很快傳播出去,殘酷的殺戮會讓那些想要暗殺蕭煥的人馬上明白,十萬兩黃金再多,也重不過自己的命,這波暗殺潮就這樣被有效的遏制。
有時候我會慶幸蕭煥不是一個野心強盛的人,在任何問題前,他總能找出最有用的方法,不管是慈悲還是殘忍,也不管是正統還是驚世駭俗,只要他想達到某種目的,那麼他就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一統江湖是所有武林梟雄的夙願,但是歷朝歷代,從沒人能夠辦到過,我也一向不覺得有人能夠統一這個門派爭端諸多的江湖,但如果說這個人蕭煥,我卻相信只要給他時間,他就一定能夠辦到。
幸好,蕭煥似乎從來沒有這種想法,也對,廟堂是廟堂,而江湖是江湖,假若有一天連江湖也成了井然有序的小朝廷,那麼這個帝國未免也就太無趣了些。
草草清理了戰場,我們動身向天山下的營地趕去。
蕭煥一直扶著我的肩膀閉目調息,聶寒容安排好馬匹之後他就放開手獨自向馬走去,我一聲不響的跟在他身後,搶在他前面上馬,然後向他伸出手:“我們騎一匹。”
他蹙了蹙眉,側頭咳嗽,沒有回答,臉色依然雪白,連嘴唇也快要看不出一點血色。
我彎腰攬住他的身子,壓低了聲音,不讓別人聽到:“閣主,當著這麼多弟子的面,別讓我抱你上來。”
他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低咳了兩聲,扶著我的胳膊上馬。
聶寒容分出一部分弟子沿途通知其他守候的人蕭煥已經回來,自己帶著另一部分弟子和我們一路疾馳,這地方離營地已經不遠,一個時辰之後我們總算在鳳來閣的帳篷群前下馬。
中原武林在天山下的營地是分成小群的一大片帳篷,四周以木柵欄圍起來,頗有點像行軍的大營,大張旗鼓的不像樣子,幸虧這是在邊疆,又是大武、韃靼和哈薩克三國臨界,沒什麼人管,要不然這種差不多像公然挑戰朝廷尊嚴的排場,說不準就讓當叛亂鎮壓了。
鳳來閣的帳篷群坐落在東北角,少林武當的帳篷群之旁,是所有帳篷群中最眾多高大的,足以顯示此次討伐鳳來閣所擔任的領袖地位。
鳳來閣為蕭煥準備的帳篷被環衛在帳篷群的正中,帳篷不大,卻做得異常厚實,連進門的門框上,都包了皮毛。
我們在帳前下馬,連蘇倩都沒來得及見,我就趕快扶著蕭煥進帳休息,他這一路都沒能再睡著,不住的咳嗽,這時候扶著我,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我手上,剛把他扶到帳篷內的榻上躺下,他就低頭咳出了兩口血。
我用手帕把他嘴角的血跡擦去,把他的頭扶到枕頭上躺好,幫他除下身上沾了血跡和菸灰的狐裘,因為怕棉被壓在他身上阻礙了氣血流暢,在帳篷內找到了一張輕軟保暖的猞猁裘被替他蓋在身上。
再把自己的大衣換下來,簡單梳理一下。
做完了這些再回到榻前,他已經側著頭睡熟了,鼻息雖然微弱,也漸漸由紊亂轉為平緩。
我坐在榻沿上,伸手把他額前的亂髮撫開,伸到裘被裡握住他的手,彎下腰隔著裘被把上半個身子都和他貼在一起,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心跳急促而雜亂,胸口的起伏隔著厚厚的裘被也能清晰地看出,什麼時候他已經衰弱至此了,就連這麼躺著,只是呼吸,就像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眼睛越過裘毛,停在他臉頰邊的那幾根指印上,紫青的,印在他蒼白如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