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循聲望去,那一身青衣的“帥哥”竟是八阿哥輕搖摺扇,款款走上樓來。他顯是被葉子的一聲大喝吸引了注意,已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不知為什麼,我有一點侷促不安,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只能抬頭衝他一聲傻笑。他迷惑地看看葉子,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杯盤狼藉的桌子,隨即瞭然一笑,道:“剛聽樓下夥計說到有人財大氣粗,點了所有的招牌菜,果然是你。”我咧嘴道:“反正沒浪費,你看。”指給他看所有的空盤子,心道怎麼忘了這“獨一居”是他的老地方。
他點頭,淡淡道:“我自然早就知道你的胃口。”我咬咬嘴唇,憶起好久以前,一個失戀的傻到極點的女孩,情緒化地在這座酒樓上毫無形象地狂吃海喝。當時她身邊的男人,好像就是八阿哥呵。不覺有些悵惘的情緒瀰漫開來,我們倆人都定定的看著凌亂的桌子不說話。
還是八阿哥先開了口,他道:“四嫂怎麼辦?”我忽然醒悟,以葉子這幅尊容,要是真帶回四阿哥府上去……
我衝八阿哥點點頭,架起了葉子往樓下走去。葉子悠悠醒轉了一下,斜著眼道:“好久沒見到純粹的帥哥了……”說完傻笑著又沉下頭去。
我拼命地翻了翻白眼,這女人,徹底被她感動了!幸虧八阿哥聽不到也聽不懂,不然她這四嫂也就乾脆別當了。
正要扶了她下樓去,八阿哥卻向樓下做了個手勢,馬上便見一個侍女模樣的人迎上來,給我請了安,從旁架起了葉子。八阿哥道:“搭我的馬車。總不能這麼走回去。”說著微微一笑,先行下去。
我攙著葉子坐在一側,八阿哥坐在另一側。仍是沒有話,我不斷給葉子擦去額角的汗,他只是輕輕搖扇,一下又一下。
“聽說老爺子和皇阿瑪請辭?”他忽然問道。
我一愣,隨即黯然道:“不錯。阿瑪始終要走。”——和十三完婚後,我帶著一肚子的欣喜、崇敬和疑惑和阿瑪有過一番長談。用他的話說,是“辦好了最後擔心的一件事,也託付了他最後掛念的一個人”,該是時候出外體道了。我當時被這句話驚得發了好半天的呆,幾乎不能相信阿瑪就要抽身離去。待冷靜下來想勸他別離開,才發現他所下的決心之大,已經不可挽留。
他行動利落,幾天之內,便將家中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還進宮面聖,跟康熙爺稟告了雲遊之意。而這一次,康熙爺沒有留他……
以後還有誰陪我看書打坐?誰為我排難解憂?誰讓我平心靜氣……阿瑪,您怎麼這麼狠心呢?一開始,我總是頗為怨恨地看著阿瑪,無聲地譴責他。
他只笑著說:“十三爺能照顧你,這個我最放心。”說完還是照舊計劃行程。
我心知無法,因為遠行悟道的事早在他計劃之中,又是額孃的夙願,他絕不會放下。所以我只能日日跟在阿瑪左右,不願求他,便看著他整理書房、看書作畫、打坐釣魚,希望他能突然心軟,說:“我不走了。”然而他只是無限柔和地看著我,說我是傻姑娘。唉……
“捨不得阿瑪吧?”一塊手帕遞到了眼前。我這才發現自己竟已流下淚來,唉,不能想不能想。“捨不得又如何?”我低下頭擦乾了淚,悶聲道。
八阿哥搖頭嘆道:“還像個小姑娘!”我撇了撇嘴,不答言。
“那老爺子就捨得扔下你?洛洛,你以後可是一個人了。”八阿哥的語氣絲毫未變全無波動,但我還是被這句話驚得抬起頭來,對上他深幽幽的眸子。
“而且,你也不小了。”他忽的俯下身來,看著我的眼睛,玩味地說。
我笑了笑,道:“老姑娘也未必嫁不出去呀。”說著心裡仍是打鼓,他是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我就從來沒猜到過。
卻見八阿哥又坐回身子,仍是四平八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