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在心底的怨恨都在那一剎那,被人用手輕輕一拔,傾閘而出。她幾乎想都沒想,一巴掌甩上了他的臉,指著醫院大門的方向,啐道:“滾,你給我滾出去,你不要在這裡,我媽就是運氣背到極點,才會愛上你這個惡魔。”
她永遠忘不了媽媽出車禍,被迫截肢躺在醫院裡時,眼裡那種灰敗的絕望。她永遠忘不了,媽媽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前後院相接的那棵梧桐樹,她在等著她的愛人,可是她一次也沒有等到他,她眼中的光一次又一次亮了又熄滅。她永遠也忘不了,夜深人靜時,她躺在被子裡淚溼了枕巾,第二天還要笑著目送她去上學。
一次次的煎熬,她為了她熬了過來,她曾經覺得,這是一個沉重的包袱,讓她不得不逃離那個囚住她的地方。她想去往遠方,可是一次又一次,都在黃昏的時候回到家,認命的偽裝起自己,認命的裝成最幸福的孩子,在她面前天真的笑,故作不諳世事的樣子。
是他,都是眼前這個始亂終棄的男人,他讓她的童年揹負了不應該有的痛苦,讓她永遠活在了自卑的陰影中。他有什麼資格來安慰她,這個世界上,誰都有資格,就他沒有資格。
“歡歡。”慕巖將太過激動的她摟進懷裡,看她哭成了淚人兒,看她眼底熊熊燃燒的仇恨,他第一次感覺到心驚。她是那麼懂得隱忍的人,可是此刻,她眼底的恨意讓人觸目心驚,彷彿成了一個復仇的使者。
盧文彥也震驚了,他愕然的看著她,似乎根本沒料到她會動手。可她已經不看他了,彷彿多看一眼,都會髒了自己的眼睛,她又在默默的流淚,那模樣竟然令他想起了初見沈潔的時候。
眼中的暴戾慢慢隱去,他頹然的垂下肩,對她妥協,“好,我走,你不要哭。”
看著他微佝著的背影,她壓抑的嗚嗚哭起來,慕巖摟著她,沒有再說話。也許此刻,他還沉浸在她剛才打的那一巴掌的神情裡,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如若有一天,她這樣仇恨著他,他又該是怎樣的心境?
慢慢的,她沒有再哭,卻仍是不言不語,她坐在那裡,身影單薄得彷彿一陣風都能將她吹走。她是那麼讓人心疼的姑娘啊,為什麼老天就不能讓她少一點波折呢?
一向信自己不信天的慕巖,也開始走文藝腔的惆悵起來。
她坐得筆直,紅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急救室的方向,彷彿生怕錯過了最重要的時刻。慕巖想將她摟進懷裡,她仍僵硬的坐著,那一刻,他感覺到他被她排斥在心門之外,那讓他感到無力與憂傷。原來無論他怎麼努力,她始終沒能在最需要軟弱的時候學會依賴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上面的紅燈終於熄滅,她眼睛跳了跳,疾步衝過去,手術室門開啟了,衛鈺一身白色醫袍,彷彿是天使,從裡面走了出來。
可是此刻,她竟然望而卻步,因為她怕,從他嘴裡吐出來的是令她絕望的訊息。那一刻,她退縮了,心在怦怦亂跳著,是一曲名叫絕望的節奏。
衛鈺看著她,眼底有著難以言說的憂心。早在上次沈姨來醫院時,她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他開的那些特效藥,根本就不能阻止癌細胞的擴散。她會昏倒,在他預料之中,只是來得竟是這樣快。
盧謹歡又如何看不懂他目光裡複雜的光芒,那一刻,她竟然不再退縮了,她勇敢的迎上他的目光,嘴唇都被她咬出了深深的牙印,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著,她彷彿用盡了一生的力氣,問他,“她還好嗎?”
其實她早該覺察出她身體的異樣的,這幾次她回去,她都在生病,有一次甚至還咳了血。可是她沉浸在愛情中,竟然該死的忘記了警覺。上次回去,她幾乎走近了,她才看清楚是她,那時候,她就該帶她來醫院。
是她的疏忽大意直接導致了這種結果,如果她不離開盧家,如果她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