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如此的表現,倒讓張海峰無法再下腳了。他便沉著臉色罵道:“不超過十分鐘?你騙誰呢?!監控錄影清清楚楚,你是三點三十五進的廁所,三點五十七分才出來,足足二十多分鐘!你是拉屎啊你還是生娃呢?”
張海峰可不是在唬對方。當他得到車間裡鉛筆丟失的報告後,第一件事就是檢視了事發前後的監控錄影。按照黑子的說法,既然鉛筆是在他上廁所的時候丟失的,那麼在這段時間內曾經接近過黑子工作臺的人應該就是拿走鉛筆的嫌疑人。可不巧的是:黑子的工作臺恰好位於車間內兩條縱橫通道的交叉點上,不時有犯人來來往往,拿著粘好的紙袋到後面的打孔機上進行打孔。而裝在車間門口的監控攝像頭雖然視野廣闊,但清晰度卻不盡人意,只能看到人員來回走動,無法分辨更加細小的動作,到底是誰從桌上拿走了那支鉛筆實在難以判斷。
同樣是由於錄影清晰度的關係,從畫面中根本看不清桌子上有沒有鉛筆,所以也無法排除黑子賊喊捉賊的可能性。而黑子在廁所裡一呆就是二十多分鐘,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經驗豐富的張海峰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疑點。
聽說張海峰已經檢視過監控錄影,黑子知道敷衍不過去了,只好苦著臉說道:“時間是長了點……可我真的是腸胃太乾……”
“便秘是吧?”張海峰衝門口招招手,“來兩個人把他帶到醫務室去,找東西把肛門撐開,好好通一通!”
“別啊,張隊!”黑子連忙告饒,他深知如果這樣去了醫務室,那身心可得同時遭受重創了。
張海峰冷冷反問:“你還說不說實話?”
“我說,我說。”黑子憋了半天,終於鬆口了,他脹紅了臉道,“我就是……就是想女人了,自己到廁所裡爽了一把。”
居然是這樣一個猥瑣的原因。即使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犯人間也禁不住響起了一陣鬨笑。甚至有幾個管教也忍耐不住,暗自低頭背身來掩飾自己不俊的神情。
張海峰瞪著眼往四周環顧了一圈,把笑聲壓了下去。
“我就是打了個手槍,真的沒幹別的。”黑子再次抬起頭,信誓旦旦地說道。反正丟人也丟到家了,他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這理由倒是說得通。犯人們在監獄裡打手槍自蔚是非常普遍的情況,而看黑子的神態也不像是臨時編出來的瞎話。張海峰負著手沉吟了一會,然後向外踱出了幾步,轉頭看向貼著牆根站著的那兩排犯人。
有人低下了頭不敢和張海峰對視,但也有人故意抬著目光,好像要證明自己問心無愧似的。
張海峰輕咳一聲潤了潤嗓子,衝著眾人開口說道:“四監區所有的人現在都在這裡了。鉛筆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你們裡面一定有某個人知道那支鉛筆去了哪裡。現在我給這個人一次機會,你自己把鉛筆交出來,我可以給你最低限度的懲罰。”
車間內靜悄悄一片,無人應聲。先前抬頭的人此刻也把眼睛垂下去了,生怕自己的目光會引起張海峰的某種誤解。
“現在把鉛筆交出來的話,我只會讓他吃一頓電棍,外加一週的禁閉。”張海峰又補充說道,這樣的懲罰其實已經非常嚴厲,但此刻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帶著種輕描淡寫般的意味。
依舊沒有人說話,所有的犯人都深深地低下了頭,躲避著周圍管教們射過來的灼人目光。
張海峰也沉默了,他知道在此情境下大家都需要一個思索的時間。而這個時間越長,某些人便會承受到越大的壓力。
四監區的生產車間從來沒有這樣寂靜過,靜得似乎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簡直要叫人窒息。這種滋味令每一個犯人都倍感煎熬。
良久之後,終於有人忍耐不住了。從牆根裡傳來一聲大吼:“誰拿的?趕緊交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