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我從那雙美目中看到了一絲促狹,逗我玩兒?這麼多的人,跟我玩兒游龍戲鳳這一套?我掙脫他的手,作不勝嬌羞狀把頭側開。他強忍著笑,湊在我耳邊耳語:“不用裝了。”
他給我明虧吃,我只好還給他暗招。他湊得那麼近,耳輪近在咫尺,我側頭輕輕咬住他的耳垂,不急不忙齧了兩下,順帶著往耳道里小吹一口。
胤禟倒抽口氣,騰的直起身來,往後退了一步。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煞是熱鬧好看。我繼續裝我的嬌羞,暗自好笑,這也至於?不是有好幾個妾了嗎?旁邊的嬤嬤輕咳:“爺,快請坐,莫誤了吉時。”
他才尷尬與我隔著炕桌相對坐了,有人上來執壺斟酒,站在我們身旁的命婦接了過來,把那高足銀鍍金酒杯奉給我們。我用餘光看見,胤禟一直拿眼盯著我,神色越來越古怪,握杯子的手也緊了,似乎是不高興。
有人上來引領換了地方,並坐在床上吃了子孫餑餑,又被問了諸如生不生的蠢問題,真不想回答只好小聲回答一句,真是丟死人了。
好容易走完了過場,胤禟揮手攆了人,嬤嬤們賠笑:“爺,可沒有這個規矩。”他沉著臉不耐煩:“這是在我府裡,我說的就是規矩。”她們不敢再多話乖乖的退出去了。我也不再裝羞怯,大大方方地看他。“九爺可有什麼話說?”
他盯我半晌才開了口:“誰教你的?”我有點懵,誰教了我什麼?瞬間突然了悟,他是指我跟他咬耳朵調情的舉動。難怪他當時一臉青白,尷尬憤怒成那樣。敢情以為我提前給他戴了綠帽子?心裡話兒說‘沒人教導,我自學成材。’這話說出來,他怕要吐血給我看,還是忍了的好。
氣氛正自膠著,外面傳來十阿哥嬉笑著高喊:“九哥前面可就等您去敬酒了,就算跟嫂子有知心話兒說,也得等會兒啊。”
胤禟氣得跺腳,趕緊出去了,就聽見他在外面排揎十阿哥:“你就不能小點聲兒,什麼知心話。你胡說八道的都是些什麼。”
十阿哥一副吃定他的口氣繼續調侃:“您還怕人說?那邊還晾了一屋子人,眼巴巴的就等您去呢。”胤禟明顯有點兒老羞成怒:“走走走,喝了趕緊給我滾。”
十阿哥更是幾乎笑倒:“不用九哥趕,您就是要留我,弟弟也不會這麼沒眼力勁兒。”比嘴功,胤禟再次敗下陣來。兄弟兩個說話的聲音漸遠。
喜娘已經伺候著把我那身行頭換了,換成紅緞的長袍,柳兒已經讓她跟著嬤嬤出去了,屋裡留了兩個喜娘,佳期和良辰站在門邊垂頭侍立。我在屋裡坐著心裡有些忐忑,過會兒他回來只怕更有一番口舌官司了。
我情不自禁握緊手掌,忽覺掌心刺痛,一看竟是老大一條血口,還在慢慢地往外滲血珠。想必是方才摔倒時被手鍊劃的,當時人太多又緊張過度,居然沒覺得痛。摔了跤再見了血,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聲張出來必定鬧的沸反盈天。正巧斜眼看見身旁一塊雪白的宮緞,天助我也,趁床邊兩個喜娘不注意,順手抓過來,攥在掌心裡止血。
胤禟回來的很快,看樣子酒也沒喝多少,心裡暗想這倒好,他要是喝得爛醉我只有抓瞎。喜娘給他心裡問安,最後說一句吉祥話:“恭祝阿哥福晉白頭偕老,永結同心。”一屋子紅紅光影簌簌的閃跳著,空氣裡是出奇的靜謐,我撥出的氣竟然都像是嘆息。
不等他走過來“永結同心”,我先站起身:“九爺,咱們聊聊。”他口氣戲謔,彷彿聽見了笑話:“這種時候你要聊什麼?”決定了,我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我們家送來的嫁妝單子您看到了嗎?”說到這事兒,他整晚上的不尷不尬便徹底沒了影子。
“看到了。”他坐在屋中的圓桌旁,我看著燭光下他沉靜下來的面色,微微的笑了,這才是我們之間該有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