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相知……
她怔立在當場,無法進,也無法退,全身軟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她確信,她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個。
那一刻,蘭笑也意識到後面來人了,猛地轉過頭,對上朵兒姑娘驚異的眼神,看到對方那種因激動綻放的萬丈光彩。
她說話的聲音,也在瑟瑟發抖:”你,怎麼會這兩句詩?”
蘭笑只一瞬,便想好了說辭:“詩?你說剛才那首嗎?這首詩在民間傳頌很久了,很多人都會吧。”
朵兒姑娘狂跳的心,漸漸平復。臉上的光彩,也漸漸隱沒。她輕輕的“哦”了一聲,眸色黯然:“蘭公子好興致……”
大清早不睡覺,跑到人家的墳墓面前站著,不是好興致是什麼?
蘭笑依然解釋得很有條理:“我每天早晨都要上懷煙山來散個步。哦,對了,忘記跟朵兒姑娘說了,我現在住懷煙山東山腳下,離你不遠。改日有空,到舍下坐坐?”
朵兒姑娘應了一聲,興趣並不濃厚。她在涅康的墓前,緩緩坐下來,將頭埋進掌心,沉默良久。一滴淚水,從指縫間驟然滑落。
蘭笑在她身邊坐下,並未擾她。只是靜靜守在一邊,看著墓碑上那幾個字“長兄聶秦”發愣。
太陽徹底爬上了天空。
蘭笑從懷裡摸出一塊東西,用乾淨的絲巾包著。他慢慢開啟,露出一塊白色的糕點。晶瑩玉白,讓人看起來特別有食慾。
他溫柔地哄她:“朵兒姑娘,你要是不哭,我就給你吃這個……”
朵兒姑娘現在可不是隻知道吃的姑娘了,輕輕抬起頭:“我不……”那個吃字還沒出口,她就愣住了,失聲道:“三粘膏?”
她的眼睛看看那糕點,又看看蘭笑的臉,忽然捂嘴痛哭:“嗚嗚嗚……你是誰……你為什麼要給我三粘膏?為什麼?”
蘭笑有些發矇,怎麼朵兒姑娘也喜歡問為什麼?一個糕點能有什麼為什麼?
朵兒哭歸哭,卻伸手小心翼翼拿過來放在手心,彷彿捧著的是一顆夜明珠,眼淚嘩嘩啦啦,止都止不住:“太子哥哥……太子哥哥的三粘膏……”
蘭笑是徹底蒙了。
這東西,據說他從小就愛吃,當傻子的時候就愛吃。他孃親有個習慣,經常給他包一塊放在身上。久而久之,家僕也形成這個習慣。
後來,他不再是傻子,別人也一樣沿習了這個習慣。今天,他只是想拿出來哄哄朵兒姑娘開心,怕她哭得太傷身體。
可是這一鬨,更傷身體。
他不知道,當年朵兒姑娘和太子涅康認識,正是因為這三粘膏。涅康雅興忽至,在畫舫裡請人做三粘膏,於是朵兒姑娘聞著那香味就尋尋覓覓去了,從此尋到了一段真愛……
在朵兒斷斷續續的哭訴回憶中,蘭笑知曉了事情始末。這些事,邱寒渡沒跟他說過,他並不知道。
但那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將他籠罩其中。涅康的往事,蘭笑的習慣……所有事情看起來都那麼迷離,那麼巧得可笑。
他失魂落魄地下了山,回東山腳下的家。
她也失魂落魄地下了山,回西山腳下的家。
從那天起,他們每天早晨在涅康的墳前相聚。那像是一個無約的約會,風雨無阻。
他們交談並不多。他很沉默,她也很沉默。
他有時候帶些吃的,再也不帶三粘膏。
她有時候帶些吃的,全是三粘膏。
這樣的約會,大概維持了三個月。有一天,仍是在涅康的墳前,蘭笑告別:“我要回銅月國,處理點事。明天就不來了……”
她點頭,沒多說什麼。既不留戀,也不眷戀。只是,那天早晨,她把所有的三粘膏全都包好,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