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聶印是帶她到懷煙山腳下看日落的。
朵兒姑娘熱情接待他們,並收拾了房間,安排他們入住。
等他們賞完落日回來,那藍衫少年便來了。不止那藍衫少年,還有裘錦西也來了。
事實上,從上次大年初一,藍衫少年和朵兒姑娘偶遇,到這次,只不過是第二次見面。
藍衫少年給朵兒姑娘帶來很多禮物,大多是銅月國各地特產,乾果糕點之類。他回銅月國多日,這一次再來大唯國,是準備在此長駐經商。
朵兒姑娘落落大方,介紹藍衫少年姓蘭,單名一個笑字,是銅月國富賈之子。又介紹另一個英姿勃勃的男子,是當朝丞相裘大人之子裘錦西。
邱寒渡看見兩個男子,一個標緻淡雅,一個英氣勃發,實在各有各的好,只覺朵兒姑娘的又一個春天要來了。
席間,兩個男子一見如故,謙恭,和氣,並未搞得烏煙瘴氣。
倒是蘭笑對邱寒渡特別有興趣,不時拿眼瞧她,又瞧聶印,搞得小氣的聶印有些不爽氣。
很快,蘭笑就察覺出來,收斂了自己的神態,顯得有些沉默寡言。
但他終究沒能剋制住自己的緊張,在聽到邱寒渡說的第一句話時,就失態了。
其實,邱寒渡只說了一句特別平常的話:“好吃!那個!還要!”她坐在用馬車帶來的搖搖椅上,全程都是聶印在照顧她吃飯。
蘭笑拿著酒杯的手,猛地一抖,竟將酒灑在藍衫上。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他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彷彿眼眶都紅了。
不過,誰又知道他在想什麼呢?說出來誰又會相信呢?
他竟然和這個聲音聊過很久很久,還聽過她唱“哪個九十七歲死哎,奈何橋上等三年”。她說她叫邱寒渡,她愛的那個人叫聶印……而他自己叫涅康,有個喜歡的姑娘叫朵兒……
那像是一個夢。
他一直以為那是個夢。
那麼久的孤獨生涯,他重複在做著一個孤獨的夢。但他不是涅康,而是蘭笑。
他沒有一丁點涅康的記憶,他甚至也沒有蘭笑的記憶。他只是一個行屍走肉的人而已,所以他一直在心裡追問“我是誰”。
第十八章 空白的人生軌跡
邱寒渡並未認出藍衫少年,會是那個聲音。因為蘭笑講話帶著銅月國的口音,有時似乎又摻雜著一點靈國都城口音。
蘭笑的聲音,很清澈,也很單純,彷彿一張乾淨的白紙,和他這個人一樣。
朵兒姑娘之所以覺得和蘭笑有那麼一丁點親近之感,一是因為大年初一,蘭笑拜祭過涅康;二是因為蘭笑是銅月國人,而涅康就是死在銅月國邊境上。
確切的講,涅康是死在銅月國境內。
連這樣的原因,竟然也成了朵兒姑娘親近的理由。可見朵兒姑娘實在對涅康情深義重。
所以那晚,朵兒姑娘單獨跟裘錦西談話了。大意有幾點:第一,兩家的爹孃希望結成親家,這一點她很清楚;第二,她雖然未和愛郎成親,但已把自己當成愛郎的妻子;第三,請另擇佳偶,莫要誤了時光。
裘錦西倒是灑脫狂放之輩:“做不成夫妻,難不成朋友都沒得做?”
朵兒姑娘笑了,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當然,朋友!”
裘錦西接下來的話令朵兒姑娘差點咬了舌頭:“先做朋友再做夫妻!哈哈,朵兒姑娘意下如何?”
就在朵兒姑娘惱怒的當口,裘錦西瀟灑揮揮手:“朋友,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爹孃的意思並不重要,我裘錦西絕不是強人所難之人。不過,朵兒姑娘,你會喜歡上我的……走了……”
他真的走了,就像他悄然而來一樣,那般灑脫不羈。
蘭笑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