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陽走來,蘇媽媽看見他,嚇一大跳,轉眼望向幼幼,無聲詢問。
“如果這是最後一面……他們有權見面的,對不對?”幼幼輕語。
“最後一面?”
這四個字,引發蘇媽媽的哀慟,也將季陽對幼幼的恨增溫到沸點。
造出今天這個局面,她居功厥偉,不是嗎?不公平地,季陽把錯誤全推往幼幼身上。
“今天不會是最後一面,我有本事把你臉上的疤除掉,就有本事把琇玟的命救回來。”
季陽濃濃的諷刺幼幼很清楚,低眉,她不語,承受。
手術室前,她來來回回,阿彌陀佛念過千百次;心雖被季陽的話刺出幹瘡百孔,卻顧不得疼痛,她忙著要求上蒼垂顧她的琇玟姐。
扶蘇媽媽坐在椅子上等待,望著幼幼的身影在眼前徘徊,她的焦惶不安,讓季陽想起去年冬天。
幼幼的焦慮和當時一樣,同樣的手術室外,同樣的來回徘徊,不同的是躺在手術室裡的人。
那次,是她的父親出事情,他喝醉酒躺在道路中間,夜深,過往的車子沒看見,他被車輾了過去,送到醫院時已陷入昏迷。
她在手術室前走得很快,一面走,一面倔傲地對季陽說:“我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
“我知道。”他伸手攬住她,把她嵌進懷中。
“我恨他!恨死他!”她對季陽哭喊。
當女兒的怎能對親生父親充滿恨意?偏偏她就是,他恨他老在她的生命即將平順時出來攪局。
“他活著對社會無益,他是害蟲,只會腐蝕人心。”幼幼一口口數落他的罪狀,可恨的是,那些罪行把他和她鎖在一起,她拚了命都卸不去責任。
“我懂。”他心憐她所有苦。
“他死了比活著好。”
“嗯。”
“他是垃圾、他是敗類,他根本不應該來世間一回。”
“我知道。”
“可是……為什麼他是我的父親?”話落、淚下,“為什麼他出事和我有關係?為什麼我們要掛上血緣?為什麼他要生下我,害人害己??”
幼幼問季陽十幾個為什麼,他無解,唯一的答案是——他將照料起她,讓她一生再無悲苦。
然……眼前她的焦慮依舊,他卻不願意再給予答案,他認定自己看透她的卑劣虛偽,他不受控制,再也再也……
手術室的燈熄滅,幼幼衝到蘇媽媽身旁,扶起她,到門口等待訊息。
終於,在她狂跳心臟將湧出胸腔時,醫生出現。
“醫生……”蘇媽媽向前。
“蘇琇玟的家屬?”
“是。”
“她的聲帶、食道有嚴重灼傷,往後可能有段時間沒辦法吞嚥、發聲,眼前我們先替她做氣切,至於食道重建手術,恐怕要到北部的大醫院去做,那裡的醫療資源比較豐富。還有她的胃,情況不是太好,我們幫她做一部分切除手術,還要觀察她的復原情形。”
“意思是……她不會完全好?”蘇媽媽往後踉蹌,季陽急忙扶住她。
擠出一絲笑容,幼幼轉身面對蘇媽媽。“至少、至少她活下來了呀!至少我們確定她還在,確定下一秒鐘,她都會比這一秒更健康。”
樂觀是季陽教會她的,從不同角度看事情也是季陽教導,她是好學生,將他說的每個字句都牢記力行,可惜,這位老師對她已失去信心。
“她在恢復室,你們可以進去看她。”醫生說完話,離開。
幼幼扶起蘇媽媽往裡走,每個步伐都是艱辛。
恢復室裡,季陽靜看著床上女人,她瘦得不象樣,頰骨突出,手背血管條條清晰。
她是琇玟?他幾乎要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