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水帶他們兩人到了一個小酒店,要了幾樣酒菜.斷橋笑道:"朱先生,怎麼沒見到你釣的魚呀?"朱舜水笑道:"我從來只釣鰻鱺,因此江南一帶識得的,都叫我'鰻鱺漁夫'."
修流笑道:"冒昧一下,先生能不能再來十斤牛肉?"朱舜水看了眼黑旋風,笑道:"我把它給忘了.你的這位朋友胃口還真不小."便又吩咐店家去切十斤生牛肉上來.
朱舜水道:"據我看來,你們兩人都不象是江湖賣藝的,年紀又輕.你們倘若再這樣胡鬧下去,必然要招人耳目,到時正事不成,反遭暗算.在江湖上,凡事都得多幾個心眼,不要弄得還沒出道,便栽了跟斗."他跟修流道:“小夥子,你背上的這張弓跟腰間的那把劍太醒目了。若不是你身懷絕技,帶著這樣兩件物事在江湖上行走,可得處處小心才是,如何能在熱鬧處賣藝?!”
修流道:“先生果然好眼力。這張弓原是前朝一位重臣送的,可惜那人如今已投了滿洲人。”朱舜水微笑道:“是洪承疇吧?”修流道:“正是。這把劍卻是幾天前我從一個日本人那裡奪得。”
朱舜水道:“原來如此,這就難怪了!”修流凝神問道:"先生此話怎說?"朱舜水道:"我前日剛好經過蘇州城,城裡沸沸揚揚的,說是出了樁大血案,我留心了一下.小兄弟,你前些天殺了日本武士種田六個人,你不知道,這事麻煩鬧得有點大了."
修流奇道:"先生,卻是為何?你又如何知道這事是我下的手?"
朱舜水道:"便是從你的這把劍看出來的。朱某當年因故曾飄流到九州島,與日人中的諸多武林高手研究技擊.當地武功最高者的名字叫鼎木丘,劍長三尺多,鋒芒如月.我曾與他大戰了三日三夜,天昏地暗,卻不分勝負.你殺死的那種田六人,都是他的一個棄徒權兵衛的弟子.而那種田家的背景,尤其複雜."
修流拍案道:"先生,那六人都是我的殺父仇人,殺之何辜?!"
朱舜水道:"你且聽我慢慢說來。那其他五人倒也罷了.而種田的祖父,曾經是統治日本的最高軍事長官,一代梟雄豐臣秀吉帳前的近衛隊隊長,後來隨日軍大將小西行長到了朝鮮。當年我大明朝與日軍在順天之戰時,小西戰敗,瀕臨困境,就是他父親奮不顧身,揹著小西泅回到戰船上的.後來豐臣去世時,把他的一把佩劍贈與種田父親."
他又看了眼修流腰間的劍,道:"豐臣兵敗之後,種田家道自此隨之中落,種田祖父死後,種田父親四處投靠幕府,不得其門,最後成為浪人,鬱鬱而終.種田年輕時便投入權兵衛的門下.權兵衛的父親從前也是豐臣秀吉近衛隊的武士.權兵衛三十多歲時流落到九州島,帶藝拜鼎木丘為師.後來鼎木丘見他脾性幹倔,又愛財如命,殺人如麻,便將他逐出了師門.於是權兵衛一支在日本無法立足,便輾轉來到大陸謀生.先是在沿海一帶搶掠,後來又勾結上了官府,成了一群職業刺客,亡命之徒."
修流道:"先生,聽你這麼說,我身上的這把劍便是當年豐臣秀吉的佩劍了?"朱舜水道:"沒錯.不過豐臣最寵愛的劍卻不是這一把.豐臣共有三柄佩劍,其它兩柄都是價值連城的古劍,是豐臣在統一日本時收集的.你身上的這一把,只是他的戰劍,鋒利有餘,卻不名貴.其號為'竹'."
修流拿起劍來,仔細又看了看,覺得它的確應算是一把實而無華的戰劍.他將劍遞給朱舜水。朱舜水把玩著拿劍道:"我在日本時,見過這'竹'劍,印象深刻.方才見到你的佩劍,便一眼認了出來.不過,你殺種田的招數有點古怪,不知用的是何劍式?"
修流想了想,笑道:"就叫'一鶴沖天'吧."
朱舜水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到南京來是要找馬士英報仇。這事宜緩不宜急,眼下那馬士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