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以亂擊亂便是!”
“確是如此,我們以亂擊亂便是,”仲長卿強振精神說道,“我等在河口有萬餘悍勇,我就不信真不如徐懷在溧水、當塗等地倉促招募的民壯鄉勇?”
…………
…………
號角聲從大霧深處傳出,徐懷勒馬稍停,傾耳聽去,應是敵寨之中傳出。
此時霧氣在天地間瀰漫,二三十步外的人影就已經變得模糊起來,耳畔充斥的都是人馬前進以及甲片簇動的聲響,彷彿置身奇異的海洋之中。
虜兵的號角聲,對藏身大霧之中前
進的義軍將卒及選鋒軍健銳而言,也是全速前進、即至即打的訊號——這一刻四周就像掀起一股巨大的風潮,在大霧的深處湧動起來。
大霧會給進攻方帶來很大的麻煩,甚至都不能確保所有的兵馬都能如期進入預定的戰場發動攻勢,也沒有辦法用傳統的手段對全軍進行統一的指揮,只能透過號角、戰鼓向全軍傳遞進攻再進攻的訊號。
大霧之中,除了進攻再進攻之外,幾乎沒有辦法進行其他的戰術部署與調動。
當然,大霧同樣也會給敵軍帶去混亂,甚至還會更嚴重一些。
一方面敵軍水師戰船很難在大霧中駛入秦淮河進行增援。
一方面在義軍及選鋒軍將卒突入敵營之後進行廝殺,看上去雙方都會陷入無序混亂之中,但情況總是對進攻方,對更有準備的一方,哪怕這個準備僅僅是心理建設,都會更為有利。
大霧會遮擋敵軍的視野,限制敵卒弓弩乃至投石機、床弩等戰械的使用。
不過,趁大霧發起強襲,特別是發起後無法講究排兵佈陣,只能蜂擁而上,唯大勝才能終止,一旦進攻受挫就會遭到慘烈反噬,甚至導致大潰敗,都絕對稱得上又一次的軍事冒險行動。
然而趁大霧發動強襲,卻適合此時在牛首山聚集起來的上萬義軍的作戰風格。
義軍將卒主要來自自幼習武、有操練基礎的禁軍將卒子弟,是合格的兵員,但即便如此,大部
分將卒沒有正式編入營伍,老卒、老武吏也只是佔到少數。
義軍將卒倘若列陣與敵作戰,無疑是自曝其短。
然而趁著大霧對敵營發起強襲,則能掩其短而發揮義軍將卒士氣可用、武勇敢戰的風格。
而聚攏於牛首山的義軍將卒,此時最大的特點就是士氣可用。
甚至相當一定程度上義軍將卒也將侷限於此:
他們是看到虜兵踐踏其土,胸臆間熱血沸騰,奮而拿起刀矛反抗,然後接受徐懷的號召,往牛首山聚集過來,想著與渡江虜兵決一生死。
但這僅僅侷限於江南,侷限於建鄴附近,侷限於他們保護家園的決心與信仰。
不過,大部分義軍將卒是不願意離開家鄉作戰的,因為從保護家園到保護家國,從保衛家小不受虜兵踐踏,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式的保衛黎庶百姓,需要時間進行更深一步的思想動員與教育,對於絕大部分目不識丁的義軍將卒,很少有人能天然跨越這一步。
這意味著一旦虜兵從江南撤出去,相當多的義軍將卒就會有求去之心。
徐懷即便依舊可以對義軍將卒進行強徵,但士氣、軍心都不可避免會出現嚴重的動搖、滑落。
然而有這樣的朝廷掣肘,徐懷不可能有充足的時間或操作空間,從容將義軍將卒轉為京襄所掌握的募兵——畢竟義軍將卒主要來自於諸部禁軍將卒的家小。
常規手段不行,那就
趁士氣、軍心可用之事,以選鋒軍精銳為強襲中堅,帶著義軍將卒對此時仍然處於長江南岸的秦淮河口敵營發動強襲,以血戰對義軍將卒進行淬鍊,以勝捷凝聚義軍將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