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輦駕裡那個一劍斬了玄心的是陳知安,怒罵王琉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除了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地上的殘屍碎片越來越多。
他們的詛咒和嘶吼什麼也不能改變。
輦駕悄無聲息。
安靜立在戰場邊緣,冷眼旁觀這場屠殺。
這是一場預謀已久的屠殺。
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復仇。
當王嵩陽舉起辟易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大雪紛飛。
半個時辰後,北原上廝殺漸歇。
千衛軍五百騎士、加上天瀑山兩千修士,全部被屠戮殆盡!
大荒修士也只剩下了八百之數。
他們沉默立在雪地中,任由大雪澆頭,遙遙看著那座黑色輦駕,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此時。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沾染了鮮血。
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但他們滿不在乎。
彷彿這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的修羅場,不過只是尋常而已。
逃亡三個多月。
在狩獵戰場如喪家之犬被攆的東躲西藏,能夠活到現在的大荒修士,大都已經褪去了滿身的稚嫩,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在血與亂的澆灌下,當初那滿懷憧憬進入戰場狩獵的飛揚少年,已經漸漸變得沉默,甚至對死亡變得麻木,無懼死亡。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復仇。
小魔王雖然殘忍。
但他有句話說得並沒有錯。
只有血與火的淬鍊才能鑄造真正的無敵強者。
物競天擇,強者生存。
進入戰場近萬大荒修士,加上斷河的兩千,如今活著的,也就只有近三千而已。
這三千修士。
是大荒最後的底蘊。
也會是陳知安殺穿這座戰場最尖銳的刀。
輦駕裡。
澹臺明月掀開黑布。
看著沉默立在大雪中等待命令的大荒修士。
平靜如水的道心忽然泛起了一縷從未有過的漣漪。
如果今日和這群大荒修士廝殺的是仙武天下。
結局。
會不會有所不同?
白玉京監察仙武,師尊更是被稱為真正的‘老天爺’,看似威嚴隆重,可實際上白玉京統治下的仙武修士,只是被束縛在規矩之內一群順民而已。
十二仙劍高懸。
萬萬年來從未有過變化,他們已經習慣了順從。
或許在仙武修士的意識中。
仙武從來都只是白玉京的仙武。
而他們,不過是白玉京這座魚塘裡被圈養的魚而已。
這一刻,澹臺明月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準帝純陽會專門替黃大德賜下道旨,甚至默許清涼山成為法外之地。
當被規矩束縛太久。
就需要有人打破那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死水一潭的平靜。
而清涼王黃大德。
或許就是純陽帝君替仙武天下選中的那個人
沉默良久。
澹臺明月抹去道心上的漣漪,歸於平靜。
抬頭看了一眼越來越大的風雪,又回頭看了一眼陷入昏迷陳知安,扶了扶鼻樑上的琉璃眼鏡,淡唇輕啟:“去天瀑山,殺屠蘇!”
話落。
趴在雪地上啃雪的四條蛟龍緩緩起身。
拖拽著輦駕向南疾駛而去。
“諾!”
大荒修士躬身行禮,還刀入鞘,跟隨在輦駕後沉默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