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總是要還的。”他吁了一口氣,語帶無奈:“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也正是今日柳園遭遇鉅變的前因。”
江邊。
夜幕下的長江悄悄地流向遠方,嘩嘩的水浪聲使這原本就寧靜的江夜顯得更加靜謐,急驟的雨點打在水面上就像在演奏一曲熱情奔放的音樂,遠處的群山只剩下隱約得如淡墨輕描後的影子。
柳風齜著亂七八糟的牙,頂著蓬飛的曲發,穿著邋里邋遢的內衣,沿著江邊吃力地行走——那是回家的路。他拿劍的手已斷,如果不是及時點穴止血,如果不是柳一名以死相拼,為他贏得逃走的機會和時間,現在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冰冷的雨水滴打在臉上,讓人清醒,更讓人痛苦。
他實在想不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太貪心,還是太自以為是?他一直想弄清楚那97個人的真實名字,甚至想利用龍湉把這些人引出來。就似一座山中的寶藏,已到山前,惟一缺少的就是開門的鑰匙。
——引出來的,不是寶藏,卻是死亡。
幸好,他還有一線生機:再往前走,就快到一個小鎮了,那裡有柳園的一處分支機構,只要到了那裡,就進入了柳園的勢力範圍。
活下來的可能性就會增加很多。
至少可以喝一杯熱茶,至少可以放鬆一下疲備的身軀,至少可以立刻通知柳園,至少還可以得到一匹快馬。
人是要有一點希望的。希望就是一種精神狀態,一個沒有希望的人,是沒有前途的人;一個沒有希望的民族,是沒有前途的民族。希望之於人生,如同飛鳥離不開雙翅;希望之於個人,猶如航船需要勁風。
可是,這種希望並沒有保持多久,因為他突然看到了一隻鷹,還有老鷹下面一個如鷹一般的人:冷雨帶著鬼鷹找來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劍光,彷彿燦爛的陽光照在皚皚的白雪上,讓人睜不開眼睛。
——那是最後看到的陽光。
書房、鷹巢。
“這97位殺手有家庭,有體面的工作,隱藏得很深,要查出這些人確實是很難的,除非他們主動露面。”龍軍正在侃侃而談:“可是我們可以猜一下,如果猜錯了,就當是娛樂,給大家盡興而已。”
他的話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
“比如,詞裡面有兩個‘瀟’字,‘瀟’形容水深而清,我想,其中的一位‘瀟’就在我們中間。”他看著一言不發的雲先生:“除了‘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的雲先生,還有誰能用劍砍斷柳風的手?我實在想不出。”
雲先生嘆了一口氣:“百密一疏啊。”
“你一直潛伏在柳園與方山之間,就是在等待一個刺殺柳風的機會。”龍軍說:“虛偽的人不一定都能成名,但成名的人一定虛偽。以花招大夫如此大的名氣,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另一位‘瀟’就是‘瀟瀟暮雨子規啼’的你,你的任務就是‘以會長家族曾受過的毒,再還治柳園’。”
——“瀟瀟;風雨之聲,你們二位就是‘五口會’裡面僅次於會長的風雨二長老,受冰荷之命而來,我說得對吧?”
兩人默然。
冰荷說:“你怎麼想到的?”
“從‘鼠目寸光’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龍軍苦笑說:“除了花招大夫,天下有幾人有這種本領?”
“並且我仔細勘察了水井、雞欄等地方,發現那些地方根本沒有施毒的痕跡,說明下毒的手法非常高明、掩人耳目,針對性很強,顯然有的放矢,並不想濫殺無辜。”
有一點,龍軍一直沒有說出來,那就是雲先生對他和兄弟二人的利用。驀然回首過去的一切,如今看來不過是個倒影。一想到無辜受害的兄弟龍湉,心裡就如針般刺痛、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