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天,泓,也是同樣從家鄉來到東莞打工。剛到站,她就被無良的拉客仔拉著坐上了顛簸不停的破舊中巴,然後又因嘔吐不止而被人扔在馬路邊。只有身邊那兩件笨重的行李無助地看著暈車的主人。那時行人都奇怪地看著她,原來她媽媽叫她將冬天的棉被也帶來了。理由是天冷後就不用花錢買了,而且家裡的結實耐用。這是我們認識之後她說的。每次我笑著提起時,她都禁不住嬌嗔地罵我。
我和她進的是同一家工廠,她比我早一個月,但直到9月19日那天我們才算認識。那是我們愛情開端的日子,我永遠不會忘記。彈指間,竟已十年了。
那時大學生還算很稀罕,我進去就當上了中層管理人員。滿眼都是稚氣未脫的女孩子,她們是流水線的作業工。一到空閒時間,她們就像蝴蝶一樣圍著我轉,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豔福。
後來泓一直抱怨我,在人群中,很久很久才認識她,還叫不上名字。但是當在我懷裡的時候,她又總滿懷得意地問,什麼時候注意上她的?覺得她比輪班的小莉漂亮嗎?……我老實地說,那時真沒有什麼私心談戀愛啊。想的總是如何做好本職工作,不讓臺農們取笑我們內地人。是臺商,不是臺農。她糾正我。
為什麼注意到她呢?是因為那一次,一群女孩子在圍著我閒談。大家都是從不同省份來的,都吹噓自己的家鄉物產豐富。廣東的荔枝甜,我說。我們的梨子大,陝西的小李說。那也比不過我家裡的柚子大啊!小莉理直氣壯地說。這樣,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爭論著。
這時最調皮的技術員清富問了一個問題,女孩子們的臉頓時一片緋紅,一直插不上嘴的泓,見此時有機會,馬上大聲說:“是牛的尾巴嗎?我家裡那頭老黃牛的最大!”清富一臉壞笑。“是真的呢!”泓還不服氣地說。小莉忙拉住她不讓她說。
我捂著肚子,忍住笑說:“還吵什麼,上班時間到了,開工去!”直到許久之後,泓才弄清清富說的是什麼。“我是那時才注意你的,覺得你真單純啊。”我對泓說。沒想到,我從此喜歡上了這個可愛而有點笨的女孩,後遺症是以後我又多了取笑泓的笑料。
泓是江西人,她是被老鄉小莉叫過來的,那時工廠正擴大招人。這裡她們的老鄉最多,我也和她們處得最熟。 那時飯堂的伙食很差,菜餚沒有一點兒油水,加上大多是辣的。我吃不慣,常常到外面的大排檔去吃。我叫小莉去,她自自然然地叫上泓。每次泓都是怯怯地不說話,只知埋頭苦幹,還要加上厚厚的紅辣醬才過癮。小莉知道我是不吃辣才在外面吃的。她使勁地碰泓,意思是叫她不要吃那麼多辣椒。泓完全不懂小莉的意思,只知道呼哧呼哧地吃,氣得小莉乾瞪眼。
我毫不介意地看著她吃,她的臉紅彤彤的,汗珠點點地冒在她的臉上。那是嫩得出水的肌膚,白裡透紅。我不禁呆呆地看,像是在欣賞天然雕刻的藝術品。她是上天賜給我的安琪兒嗎?後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泓幽幽地說,我那時不知是不是還在發育,總是很容易覺得肚子餓。帶來的錢又不多,總不能老吃小莉買的零食吧。所以呢,你請客我最樂意了。因為那時所有人都以為你對小莉有意思。我跟著去也不怕欠你的,是小莉要我陪她去的呢!
可是後來有一段時間,你好像總是不願意和我們出去吃似的,為什麼啊?我問。她的臉一紅,說,我給家裡打電話時跟我媽說了你請我們吃飯的事。我媽說,你老吃人家的啊!人家是要跟你談物件呢。以後萬一談不成,人家叫你還錢,還要你將吃的吐出來怎麼辦?!我就嚇得再也不敢跟著你們出來了。我聽完,又笑得肚子痛了。
每當我想起當初和她的一點一滴,心裡就會發出會心的微笑。她是這麼單純的女孩子,仿如一張白紙,越是簡單的快樂,越是容易滿足。愛情的最初是如此讓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