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深深的陷進這黑洞裡。
他的臉越來越清晰,清晰到他臉上的憤怒,眼中的驚恐,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眼中不知是淚還是水,刺痛的再難睜開。胸口的腫脹讓她的感官更加敏感。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胳膊,奮力的拉她入懷,緊緊的抱在懷裡,看著她憋得青紫的臉,嘴唇緊緊吻上她的,以口度氣。
氣流衝過氣管的感覺,唇上又是冰冷又是滾燙的感覺,讓她大睜著眼睛,看著眼前漆黑的瞳眸中深情,她僵硬的手臂纏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懷裡,意識卻漸漸遊離,只感到身子被緊緊的抱著,彷彿要揉進他的懷裡,身子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漆黑的夜,不見一顆星,院內卻黑壓壓的一片。
屋裡屋外,來來回回,進進出出,不知多少人。夜已過半,一切歸於平靜,可是屋內燈火不熄。窗欞上剪影輕輕晃動著,透著無盡的擔憂。
屋內昏暗的燈影下,李隆基靜靜的守在床前,大手將一雙火燙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裡,漆黑的雙眸一瞬不瞬的鎖住她燒得通紅的臉,黑眸深處的化不盡的心疼憐愛和恐懼。
淼靜靜的躺在柔軟的被褥間,虛弱的沒有一絲聲息。燒得通紅的臉,額上密密的汗珠,乾裂的嘴唇,了無生氣的陷在自己的世界裡。
王氏拿著披風蓋在李隆基的身上,輕聲勸道:“爺,你身上也受了風寒,還是回屋歇著吧!貓兒由我來照顧,您放心。”
李隆基仿若沒有聽見她的話一般,只是握著淼的手,一手拿起旁邊的溼巾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輕輕將溼巾壓在她的額頭上降溫。他的一連串動作讓搭在肩上的披風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王氏低頭凝視著地上死氣沉沉的披風,淚無聲無息的墜落,緩緩抬眼看向只留給她背影的丈夫,柔順的臉上無盡的悲哀,輕輕撿起披風,重新蓋在李隆基背上,守在一旁將布巾打溼,遞給李隆基。
李隆基沒有看她,接過布巾的手頓了頓,換下了淼頭上已被焐熱的布巾,布巾在兩人手中交接著,配合的天衣無縫。
漆黑的夜空中不見繁星點點,黑影中劉氏默默的站著,看向燈影晃動的窗戶。懷中的孩子畏冷,往母親的懷裡縮了縮,還是抵擋不了深夜的寒冷,扭動著身子哭叫起來,一雙瑩瑩的大眼望著母親,等待著母親的回應。劉氏好似失去了魂魄,愣愣的看著那件屋子。
孩子伸出小手去抓母親的頭髮,一聲一聲的叫著“娘”,才終於喚回了母親的回應。劉氏低頭看著懷裡哭得喘不過氣來的孩子,漆黑的眼中不見一絲光亮,望了一會兒,才緊了緊抱著孩子的手,轉身往院子裡去。
屋內沒有一絲聲息,王毛仲輕輕敲了下門。李隆基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淼,不停的給她換著布巾。王氏愣了愣,轉身開門,聽著王毛仲低低的話語,眼中閃過太多的情緒,衝他點了點頭,輕聲吩咐了一句,才關好門,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望著李隆基的背影站了好一會兒,才道:“嗣直病了,一直在要您。妹妹請您過去。”
李隆基仍沒有反應,只是輕撫著淼滾燙的臉頰,柔聲安撫著她。
王氏愣愣的站在他身後,震驚、傷心、絕望讓她連連後退,腳跟碰觸到椅腿,跌坐在椅上。她緊閉上雙眼,不想再看。為了一個女人,他的妻兒都可以不要嗎?這個女人就真的這麼重要嗎?
淼突然扭動著身子,雙臂伸直,想要抓住什麼,瞪大眼睛,大喊著:“不要走,不要走——為什麼你不看,為什麼不看!你可以不愛我,可我只要你活著!”
李隆基眼底的漆黑又深了一分,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雙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輕聲道:“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玉衡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淼卻似什麼也沒聽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