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
於是,小傳義吩咐:“開,把我父親的棺木開啟。”
傳義堅持,無人再阻攔。
於是,釘下去的釘子被拔出,沉重的棺蓋緩緩挪開,露出了一身壽服的白珺。
白璟趴在棺木上,看了許久許久,眼神從不相信到難以置信,他認出了長兄……
“噗!”一口鮮血湧出,白璟捂著胸/口跪倒在地。
“夫君……”
“五哥……”
“五弟……”
“五叔叔……”
眾人喚作一團,而白明微的身影,也剛好出現在門口。
裡頭。
白璟軟倒在崔氏懷裡,唇邊還染著剛吐出來的血,觸目驚心。
他怔怔的,像是瞬間被抽走了靈魂,周身纏繞著死氣,那消瘦見骨的臉龐,更是面色灰敗。
其實,他有所察覺。
將他從礦洞中救出的明微,站在院子裡守衛的霍家軍,都令他意識到什麼,只是還能自欺欺人的騙自己。
直到他看到長兄面目全非的屍體,他才終於意識到,是時候該醒了。
只是這事實,又叫人如何接受?
擊垮一個意氣風發的人,不是千軍萬馬,不是屍山血海。
僅僅只需要一個訊息,一個能擊潰他心靈的訊息。
衣衫單薄的少年,半倚在妻子懷裡,緩緩舉起一雙殘破不堪的手,捂住了滿是藥汁的臉。
眼淚和著血從指縫裡溢位。
聲音帶著沙啞,帶著哭腔:“我的父叔,我的兄長,我的弟弟,他們都沒了麼?他們全都沒了麼?”
崔氏沒敢動,她緩緩伸出手,想要觸碰一下夫君。
可……伸到一半,她竟再也無法伸出去。
因為她知道,她安慰不了自己的夫君,安慰不了這失去了眾多家人的少年。
這還只是個少年啊!
戰場之上,都要把紅綢系在頭上,以示激勵的少年啊……
沒有戰死沙場,僥倖逃出生天的他,剛活了,又死了。
死在這令人絕望的悲傷之中。
白璟抬頭,艱難地轉向白家眾女眷的方向。
素白,孝服……這一切在他眼裡,看起來是那麼的悲涼。
他唇角染了血,眼裡滿是惶恐和茫然。
他猛然起身,卻又跌倒在地,就這麼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攀扶著棺材。
他目光緩緩移動,然後叫出了每一個人。
“大伯父……”
“二伯父……”
“三伯父……”
“父親……”
“大哥……”
“二哥……”
“三哥……”
“四哥……”
“為什麼少了兩具棺木,還有誰……還有誰?!”
白琇瑩上前握住他的手臂,眼含熱淚:“五哥,還有七哥沒找到……”
“還有七弟……只有七弟……”
最後,白璟再也無法忍耐,積累的眼淚決堤一般迸出。
他掙開白琇瑩,死死地抱住一具棺木,嚎啕大哭。
整間屋子裡,都是他淒厲無助的哭聲。
“怎麼會?怎麼就走了?”
“說好一起凱旋而歸的,怎麼都走了?”
“父親……啊……兄長……”
“說好一起回家的,趕走北燕賊子就與將士們一起回家的,你們怎麼就走了……”
“怎麼就走了?你們回來啊……我替你們去死……你們回來啊!回來……”
白璟一聲聲嘶喊,一句句嚎哭。
哭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