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棒球冠軍的寶座的輝煌時刻,我已經弄清了戶島幫的組織系統,瞭解了幾乎所有成員的性格和嗜好,而且掌握了9月9號晚上11點左右,相當一部分人不在作案現場的證據。
在戶島幫的成員中,最難了解的人就是世羅元輝。他從來不愛說話,也不給你說話的機會,我對他的瞭解跟剛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
進了戶島幫我才知道,黑社會的人都是自我表現欲很強的人。什麼不幸的人生啦,第一次殺人的感受啦,在監獄裡吃的苦啦……問一答十,甚至答二十。哪怕是初次見面的小頭目,只要對他說幾句奉承話,他也是有問有答,並且興致勃勃地講述自己的英雄事蹟。但是隻有世羅沉默寡言,什麼都不對我說,我總覺得他的心頭掛著好幾把鎖。
當然,由於每天見面,我也觀察到一些事。例如,江幡京以外,他好像還有別的女人。我注意到,他每個星期必有一個晚上悄悄離開家,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回來。也可能是去喝酒打麻將,但一看江幡京的表情就可以推測到,世羅不是一般的尋歡作樂。只要世羅一離開家,江幡京的臉馬上就變得陰沉起來,然後就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著說那,什麼要不要打撲克啦,要不要吃夜宵啦,就像有的女人為了排遣悲傷和不快對她的小狗說東道西一樣。在他們眼裡,我本來就是他們養的一隻小貓小狗。
我也見過世羅殘暴的一面。平時,他不但話少,連手都很少動。別的大哥對小弟動不動就是拳打腳踢,在街上走路被人無意碰了碰肩膀也要跟人家打一架。世羅絕對不幹這種事。但是,晚上在家裡,他時常變得非常兇狠,左右開弓地打江幡京的耳光,甚至是又踢又踹,用菸頭燙,根本不理會我是否在場。
動粗的理由很簡單,有時候是因為菜湯鹹了一點,有時候是因為沒替他準備好換洗的衣服……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打人之前一句話都不說,出手非常突然,事後也不解釋一下為什麼。打完以後還是面無表情,默默地動著筷子。在世羅這裡,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情一點都不外露的殘暴,比起猙獰的面目,瘋狂的怒罵來,更叫人感到恐怖。可是,捱了打的江幡京呢,總是在地上蹲一會兒之後,低頭道歉。這個家庭內的暴力事件,都是這樣結束的。
江戶川亂步的小說中經常出現一個延續了薩德侯爵※寫法的性虐待狂。小說描寫受虐者被施虐者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甚至皮開肉綻的時候,反而覺得愉悅和滿足。莫非世羅元輝和江幡京就是這種虐待狂和受虐狂的情人關係?毫無顧忌地在我身邊做愛,已經夠變態的了。不過,從紙糊的推拉門那邊傳過來的聲音來分析,江幡京並沒有被綁起來,也沒有被毆打。看來只有世羅虐待江幡京,而江幡京並不是一個受虐狂。
一天晚上,世羅又悄悄離開了家。我找了個機會委婉地對江幡京說,世羅哥做的事有些過份。世羅哥白吃白住不說,京姐還替他洗衣做飯,可是他還到外邊去搞女人,甚至對京姐動粗,這實在太不近情理,太說不過去了。而且世羅哥經常從京姐這裡拿錢,從京姐的錢包裡拿錢就像從他自己的錢包裡拿錢一樣。世羅哥用這些錢,不是給這個女人吃飯,就是給那個女人買衣服,我作為一個旁觀者的我都看不過去,京姐更受不了吧?
可是,京姐卻笑笑說,我不怪他,他還是個孩子嘛。
年紀比世羅大幾歲的京姐,是不是被世羅頑劣的行為激起了母愛本能呢?我當然不能這樣直接問她,只能旁敲側擊地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京姐只是抿著嘴笑笑說,是在橫濱認識的,除此以外不再多說。但是看著她說話時那出神的表情,很難認為她會拒絕世羅這種在黑道上混的男人。
世界上的愛情是多種多樣的,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是無法用道理說明的。不過,當時的我只不過是個19歲的毛頭小夥子,還沒有能理解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