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燈芯靜靜地燃燒,油燈將房間照得昏黃,映在蒼白的宣紙上,又讓那渾濁的黑色墨跡更顯深邃。
“提醒你一句,心素眼中的另一個世界千奇百怪。師傅曾說過,即使心素的身體都在我們這邊,但他們同時處在各自的世界裡。也就是說,即便像這樣能看到一些心素眼中的東西,也沒有什麼比對的價值。你要收藏這些亂七八糟的墨畫,那也隨便。”季遂平正在搖晃酒葫蘆,不時側耳聽著其中的水聲。他拿到那份靈根後,就化為液體裝在葫蘆裡面,一直在不斷地搖晃,連那竹笛都沒有拿在手裡,而是用牛皮包好,插在腰間。
“只是我的一些愛好。人人都說心素得而除之,用作煉器藥材等等。但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更好奇他們眼裡究竟看到了些什麼。”荀茂不可能講出他的真實想法,是想從心素身上找到關於返回現實的線索。起初遇到瘦瘋子時,他試著與其交涉,但根本沒什麼收穫。但沒想到瘦瘋子還有失散的師兄,掌握了這種將心素所見能具現化的技巧。
但荀茂並不完全相信季遂平。因為此人十分古怪,不僅能看破心濁法器的遮蔽效果,手裡的酒葫蘆還能輕易那肉蟲樣子的靈根化為膿水收到裡面,並且那把竹笛吹奏起來也帶有奇異的效果。
“你就不怕我使用的這種方法裡有古怪,或者要坑你一把?”季遂平動了動眉毛,又望向被綁在床上的瘦瘋子,已經完全閉眼睡去,“我看破了你的法器,說自己是這心素的師兄,你就信了?真不怕撞上坐忘道那種傢伙。”
“我判斷得出來。”荀茂的回答很簡短。他打了一個哈欠,又瞥了瘦瘋子一眼,“倒是季大哥你要帶著一個心素四處跑,就不怕有厲害的傢伙盯上然後出手?到時候命可能都沒了。”
荀茂回想第一次遇到瘦瘋子時得知的那些細節片段,在和季遂平對話時多次試探過,完全能對上,這人哪怕只為貪圖一個心素,也是做足了功夫,但荀茂並沒多往這方面想,對方能幫到他得到關於現實的線索就算有用,其他不必多接觸。
道詭世界裡的惡意無處不在,荀茂深刻感到手中擁有的底牌還是太少,心濁法器被季遂平這樣有些本事的人直接看破,而且荀茂也沒有與之抗衡的力量,暫且先以合作態度應對。
眼見季遂平提到坐忘道三個字,荀茂將那墨痕乾透的幾張宣紙疊成巴掌大小,放入布袋的夾層裡和那度牒一起,又笑了笑說道,“關於坐忘道,我倒真瞭解過些。比如前陣子南齊的事情,似乎與坐忘道有關。”
“那事情我知道。坐忘道想讓金丹修士救不成南齊的王,但不是沒成功麼。這幾天城裡常能看到去南齊的車輛隊伍,因為那邊正在舉辦慶典,慶祝高王爺痊癒。金丹修士看破了坐忘道的局,治好了高煜的病。”
“這可太好,金丹修士果然厲害。我原本計劃在淨陽寺多待些時間,但聽說南齊有坐忘道,就立馬上路來四齊了,只是沒想到四齊的內戰越來越激烈。”荀茂這時心裡有些忐忑,他可是參與坐忘道佈局的人之一,只是一萬與五餅那兩個坐忘道和金丹修士打起來時,他在南齊王的寶庫裡忙著拿東西,也並不知道後面的結果。
季遂平眼看時辰漸晚,便與荀茂又相互淺淺應付幾句後,委婉地提出送客,荀茂也不多廢話,翻出院子,發起心濁法器避開巡邏者,消失在漆黑的夜色裡。
酒葫蘆在不斷晃動下,隱約發出流水聲,季遂平把其中的靈根液體一飲而盡,喃喃道,“挺有意思的傢伙。但師傅當年說過,瞭解的東西越多越危險。這傢伙又拿大千錄,又拿淨陽寺的信物,到底要做什麼呢。”
荀茂再次將心濁法器一拍,身形出現在住宿的房間內。
他開啟那個匣子,靈根還在其中蠕動,但色澤暗淡不少。
凝視著那快要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