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玩轉黑白兩道的薛浦齡這還是頭一回遇到流氓倒貼的奇事。
說季雲卿與薛浦齡關係了得,那是不假,不過生意人以盈利為重,若非白某人出此狠招,薛浦齡怎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究其薛老的心境,其一是好奇,其二是在“試金”。
這其一是不明白一介抱臺腳的小流氓何必要這麼較真,這其二是打從心底喜愛這種拼命三郎,想給他一個施展拳腳的機會。
倘若白門後生幹得好,將來不乏為一把賺錢的好手;倘若察覺該後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那便罰了他的年俸將他攆回去“種田”吧。
總之,薛浦齡跟季雲卿說起此事來,不外乎是一副精於計算的樣子,但季雲卿深深明白,首肯此事乃情義之舉。
十萬大洋的年俸能跟一間賭場的盈虧劃等號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中國是個人情大國,古往今來、歷來如此,有關係總比沒關係好,有個在道上叱吒風雲的爹,不比商賈名門帶來的效應差,然九棠有志,得人賞識,省了老爺子去求人。
剛邁出清盤計劃的第一步,渣打銀行的十萬大洋便沒了,蘇三這個管家婆真是“有歹勢”,果如己言:進賬不曾有,支出倒不少。
不過,要挺夫君出頭就得有所付出,緊把著存款不放是不行的,於是人前還得佯裝豪情灑脫,人後則拖著鼻涕捶胸頓足。
面臨出局的譚紹良其實一早就看清了局勢,他深知自己處於被動的境地,法大衙門是一個認錢不認法的地方,沒銀子的人就算是無罪也不能開釋,譚氏黨羽出生平平,斷無擲金賣命的豪舉,極有可能自求脫身供出內情。
其實譚紹良不是沒想過使銀子走關係將其弄出來,亦或是使銀子走關係將其弄死在裡面,但黃金榮的態度讓人迷惑不已,忽而不聞不問晾在一邊,忽而又公事公辦嚴陣待之,連親近的部屬都揣摩不到“聖意”,不明白督察長要將此案辦成什麼樣子。這般情形下,如貿貿然行動,指不定死得更慘,還不如按兵不動再作打算。
事到如今,江面上看似風平浪靜,覺察不出有何端倪,但誰曉得江面下有什麼動靜?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譚紹良只求快些塵埃落定,不管有什麼樣的結局皆好過惶惶不可終日的“候審”。
這時候薛浦齡約見會面,對他來說是一種解脫,無論薛浦齡給出什麼樣的話來,他都能痛並快樂的如釋負重。
將譚紹良拉下馬來之後,整個清盤行動可謂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隨後白九棠立馬調轉鏢頭,將重心擺到了老丈人黃金榮身上,一是磋商啟用陸連奎的相關事宜,二是表明了保釋常豐等人的心意。
這兩樁事對黃金榮來說有利無弊,前者用的是他黃門的徒眾,後者正符合他那和稀泥的辦案態度。
黃門大亨依舊是一副只給自己行方便的樣子,唯一不同的是,保釋金減到了最低,然也不曾低到費用全免,下面的人總得要打點。
不論如何,“女婿”這個身份了得,白九棠在暗暗牴觸的同時,亦不得不承認受益匪淺。
譬如說黃門大亨不惜告知“銅龜婿”,那陸連奎不是個善茬,絕不能任其發揮聽其發展,上面得有人壓著,下面得有人盯著,年頭年尾紅包封足則罷,大事要事萬萬不能經手。
前人一句提醒,後人免歷荊棘。這番話讓白九棠確信工部局這個環節是必要的,哪怕費再多的周折,也不能將其省卻。
常豐等人以每人三百大洋的歷史最低價獲得保釋,出獄後暫遣杭州避風頭。
此事驚動了洪門三合會的諸多元老,白門堂在英租界的聲譽直線拔高。可惜楊嘯天遠赴廣州至今未歸,否則沒完沒了的酒局勢必得從大英地界漫延進霞飛路的宅子裡。
至此,自青幫白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