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嫣蘭所退的方向,已到了小徑旁,背向小徑,小徑對面是樹林。
“雲長,你……你受傷了?”嫣蘭惶然問。
“不要緊。”他伸手摸摸胸口說。
胸口有點麻痛,左胸襟裂了五寸長的一條縫,皮破而已,沁出一線鮮血。他本已運功護體,但七星快活寶刀,不是內家氣功所能抗拒得了的。
快活刀開始邁步接近,原本陰森的面孔,竟然出現了笑容,是一種令人毫不感到愉快的陰笑,像一頭吃飽了走向一頭小羔羊的狼,肚中不飢餓,並不急於撲上。
“你們走得了?不要做夢了。”快活刀獰笑著說。
“走!”公孫雲長沉喝,側躍兩丈外。“咦?”快活刀脫口叫。能在原地不起勢而突然躍兩丈,已接近體能的極限。按情理推測,從岸上助跑起勢居高臨下,躍上相距不足四丈的客船該無困難,根本用不著費工夫去砍枯樹作為渡水工具。
快活刀心生警覺,叫聲中疾射而出,速度比先前更快,刀化虹而出。
相反地,公孫雲長以奇速躍出,腳一沾地突然站住了,一聲冷叱,劍芒暴射,迎著撲來的快活刀撤出了奇幻莫測的數道劍芒。
如果快活刀事先沒有戒心,這一招奇襲必可要了他的老命,江湖經驗與見識,可以決定生死於須臾。
旁人無法看清他們是如何交手的,反正接觸快逾電光石火,立即倏然分開,沒有兵刃交擊聲發出,驀地劍鳴徐斂,刀風消散。
雙方各閃丈外,穩下身形便轉身面面遙對,刀劍皆前指,作勢再次進擊。
高嫣蘭晚到一剎那,已用不著她與公孫雲長雙劍合壁了。她驚異萬分地打量遙遙相對的兩個人,難以相信眼前的事實,公孫雲長竟然擊退了快活刀的兇狠襲擊,可能嗎?事實卻是肯定的,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
她真的難以瞭解公孫雲長的底細。不客氣地說,公孫雲長的武學造詣,聊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以往昔的表現來說,她覺得公孫雲長並不比她高明。可是,每當緊要關頭,公孫雲長的武技似乎突然增強了數倍,強得不可思議,強得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豈不奇怪。
公孫雲長身形半挫,劍指向右後方,左手的劍尖對正了兩丈外的快活刀,臉上雖然仍未恢復血色,但恐懼的表情已消失無蹤,變得一臉蕭殺,似乎每一條肌肉皆以凍結,雙目冷電四射。
接著,身形慢慢挺立,劍徐徐前指,邁出向前接近的第一步,先前決戰退卻的神色一掃而空。
她的目光,轉註在快活刀身上。
快活刀垂刀而立,衣袖袂無風自搖,臉上明顯地可以看出意外的驚訝表情。
她明白,剛才兩人電光石火似的接觸,已經過一次極為兇險,生死間不容髮的可怕惡鬥,而這位令武林高手聞名色變的神秘高手快活刀,並沒有佔到上風。
她不知道高興呢,抑或是該感到憂慮?
公孫雲長那令人莫測高深、時高時低的武功,是一種不穩定的反常現象,是練武人最忌諱的事,如果到了生死關頭,無法及時轉變,結果如何?
那天在農舍,也就是老僕高忠被殺的那一天,公孫雲長的武功,如果有今天這麼好,或者有今天的一半好,結果怎會那麼悲慘狼狽?
已不容許她多想,眼前的變化打斷了她的思路。
快活刀也在舉步逼進,以慎重的聲音說:“你能以凌厲的劍勢,化解在下那致命一刀,在下十分高興,這是最近十年來,在下碰上的唯一高明對手。今天,你我放手一拼。看今日武林中,到底是不是年青人的天下,江湖道上,後起之秀中到底出了些什麼人才。”
“不要逼我。”
公孫雲長一字一吐地說。
雙方對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