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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久沒見她了呀!”

然而少鸞的臉,卻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嘴角緊緊抿了起來。

玉棠的歡喜頓時也愣在半空,笑容慢慢有些僵硬,似要化去的糖畫,不再成形,但終究還是吸了口氣,道:“咱們收拾收拾東西吧。”

“嗯。”

“我去給少容買料子。”

“我去買蜜餞。”

兩人同時出門,方向卻是一東一西。兩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風吹到身上,像是變得濃稠,讓人掙不開身,邁不動步子,玉棠強笑了一下,“我走了。”

“嗯,”少鸞看著她,“我也走了。”

卻都沒動。但這樣傻傻地站著,又算什麼?玉棠深深吸了口氣,轉身便走,但身上,卻像是被誰牽了一根鬆緊繩,走得越遠,便繃得越緊,拴著的那塊地,隱隱生疼,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

秋日午後的辰光,淡黃蝴蝶飛入人家的園牆,風吹起她的髮絲和衣襬,她微微迷濛的眼神像湖面撥不開的霧。

——這宛然便是一幅被時光凝固的畫,少鸞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忽然快步跑過來,道:“你眼光不好,料子還是我來挑吧。”

“那我去買蜜餞——”

“你也不會挑。”少鸞打斷她的話,眼睛沒有再看她,語氣裡有一種自己也不知道的煩躁,似有燒紅了的小小鐵絲,緩慢地往心臟裡插,一點點,一寸寸,疼痛像凌遲,非常非常難受,頓了好一頓,方開口:“你跟著我就是了。”

採辦好東西,下人也已經把火車票買來了。僱了兩輛車,帶著行李去車站。火車站恆久地人聲鼎沸,光線渾濁,少鸞給了車伕幾塊錢,讓他候著上車時幫忙搬運東西。然後帶著玉棠到車站邊上的茶樓坐著等。這裡的夥計伶俐得很,只要給幾個賞錢,便會替客人盯著車次。

但車子晚點,卻也是常事。兩人相對坐著,憑窗看街上人來人往,時光過得很慢,又彷彿很快,不知不覺快到晚飯時候,車子卻還沒有動靜,少鸞向來是餓不住的,玉棠問道:“你要不要先叫點吃的?”

少鸞卻似沒聽見,眼睛直直望著窗外。玉棠拿手在他面前晃了一眼,他方回過神來,“你餓不餓?要不要吃什麼?”

玉棠搖搖頭,“我是問你。”

“我也不餓。”

於是兩人便又坐著,玉棠嘆了口氣,“不知這車什麼時候來。”

少鸞沒有答話,因為,他也不知道他是盼這車快車,還是盼這車不來。這幾天過得快極了,回想彷彿只是一剎那,但這一剎時裡,又如千瓣蓮花,重重開放,每朵花掰開來看,都是一幕幕流動的畫卷。

他們坐在院子裡剝蓮子,蓮子已經老了,不如嫩蓮子嚼起來清香,且又剝得辛苦。他把她好生嘲諷了一頓——是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北方妹子看中了要買的——然後還是他辛辛苦苦剝出來讓人熬蓮子羹。

她下面的時候他打下手,慢慢地她燒菜的時候他也打下手,最初的實驗品總是失敗的,於是他的一日三餐常常是麵條,卻也吃不膩……那辣的香的滋味,從胃裡瀰漫到嘴裡……餓了……

“先生!小姐!”小二快步跑過來,“去上海的火車來了!”

車伕便忙著扛東西,玉棠拎起隨身的小包,還有一小盒蜜餞和梅餅——那時他在買的時候另外包了給她在車上吃的——卻不見少鸞起身,“還發什麼呆?”玉棠把他從座位上拉起來,“快上車吧。”

少鸞由她拉著走,忽然開口道:“……我餓了。”

“那隻好到火車上吃了……”玉棠一面說,一面走,一面想到上次他如何批評火車上的飯菜是豬食,人流在身邊如同洪水一樣往裡擠,兩人也不知是自己上得車,還是還擠上的。少鸞卻還是怔怔地,眸子像是穿過迷霧似的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