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遲疑了一下,“可是,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會失去味覺的?”
她神色一黯。
靜夜悄悄。東施施坐在內膳房靠窗那張擱菜蔬的圓桌旁發呆,直到一杯冒著騰騰熱氣的茶出現在面前。她茫然地抬頭望著他。
“喝口枸杞桂圓茶,”駱揚緩緩在她身旁坐下,“夜裡冷。”
“謝謝師父。”她心窩一暖,小聲道。
“謝什麼?”他有一絲窘促,隨即清了清喉嚨,“咱們又不是不認識。”
“師父,你這兩天怎麼變得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
“沒那麼眼高於頂,跩得二五八萬,一張口氣焰可以噴得死人了。”她老實地回道。而且,還對她溫柔得像……像是喜歡上她的樣子……東施施臉一紅,急忙咬住下唇,不敢再恣意胡思亂想。
“你還真坦白。”駱揚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話說回來,他還是比較習慣這樣口無遮攔、天真未鑿的她。
“不過我哪有什麼資格批評師父呢?”她鬱郁地低下了頭,神情有些泣然欲泣。“好歹師父不像我……我……是個殺人兇手。”
“你什麼?”他差點被口水嗆到。
“我是個殺人兇手……”她頓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臉色蒼白若紙。“我曾經害死人。”
他一震,隨即啞然失笑,搖頭道:“你說什麼玩笑話呢?”
就憑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能害死人?那太陽也該打西邊出來了吧。
“是真的!”她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害死了我娘。”
他臉上笑意陡然不見,傻了。“你是當真的?”
東施施點點頭,又默默低下頭,好害怕看見他臉上的震驚、失望、鄙夷之色,冰冷的小手緊緊握著那杯枸杞桂圓茶,試圖汲取些許暖意。可是心口,終究是寒冷得可怕。儘管並非有意,儘管年幼無知,可是她永遠清晰而痛楚地記得,自己是個弒母的千古罪人。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疑惑地緊盯著自己,她也知道自己這些年來一直努力、刻意想遺忘、埋藏,假裝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人千逃萬逃,又怎麼逃得過自己的良心?
積壓在心頭的自責與愧疚在這一瞬間全潰堤了,她再也抑制不住,聲抖氣顫地開口。
“其實小時候,我是很會煮食的。”
“你?”他懷疑。
“是,就是我。”東施施苦笑,幽幽地道:“我爹總說我是神童,因為我四歲就懂得豆腐雕花,五歲就懂得熬煉醬汁,六歲燒製出的菜餚就有一流廚師的水準……可人哪,果然不能太驕傲自大,自以為是,得意過頭……是會惹來災禍的。”
駱揚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強忍住了,沉默靜聽。
“那年,我七歲,”她的臉色因不堪的回憶而慘白。“我娘突染風寒,臥病在床,爹和奶奶擔心不已,請了大夫來診治煎藥,還讓人到甘露寺去佈施燈海許願,為我孃的病祈福。”
他心疼地看著她。
“有一天晚上,娘說嘴淡,想吃些清淡的粥,爹爹恰好在外頭忙著布政司大人嫁女,席開百桌的酒宴。”她的身子不能自抑地發起抖來,“我、我……便自告奮勇到灶下去做了碗人參粥……”
他心口一緊,立時撫慰地握緊了她的小手。
“娘吃了我做的人參粥後,她笑了,說很好吃,可隔日……隔日……”淚水漫湧上臉頰,她的聲音瑟瑟顫抖如風中秋葉。“就走了……”
他目光隱隱波動著悲憫惻然,握著她小手的掌心越發堅定有力。“那定是意外。”
“不,不是意外,”她嗚咽著,拚命搖頭。“我親耳聽大夫說,娘是風痰症,服的藥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