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憑著之前的情誼照顧他六年多,也算仁至義盡了。如今他不是集萬千寵愛,萬事不求人的小少爺了,寄人籬下的幾年中,他早已成了拖累。
也該懂事一些。
「哎。」林知然喝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儘量語氣輕鬆的說,「孟昭,咱倆不結婚了吧。」
話落周圍空氣都猛的一滯,孟昭的呼吸都停了一瞬,這才第一次正眼看他。不過也不是擔心,而是微微皺著眉,冷淡的問怎麼了。
林知然等了兩分鐘也沒有再等到他多說一句,他確認似的盯著孟昭隆起的眉頭,心裡飄乎乎的努力回憶當初在小小的公寓裡,孟昭跪在床邊問他能不能陪他去國外領證的表情。
應該有緊張,期待的吧,或許還帶點羞澀,以及良久等不到回答的忐忑不安?
總歸不是如今模樣。
林知然終於洩了勁。
時間讓感情升溫,也讓感情冷卻。兩人現在的關係想必是比幼兒園穿開襠褲玩的時候還要差了。
真是作孽,當初也是腦抽,好好地鐵子做什麼要答應變成戀人呢?如果還是朋友,不時時都在一起,不給對方那麼重的壓力,現在兩人還是能偶爾坐下來喝杯茶的吧?
林知然又嘆了口氣,看著孟昭越來越疑惑的表情,心想你不很早就旁敲側擊,想讓我悔婚嗎?以前是我心存幻想,想著以後自己緩過來兩人還能繼續,所以遲遲不肯鬆口。
現在都親自撞見了,想通了給你坡,你小子還不趕緊順著軲轆下去,墨跡什麼呢。
小心待會兒我反悔。
「就是不想結了。」林知然拽住衣角上開的一條線,還是沒有改口,「覺得折騰。」
他給的理由著實算不上合理,可是他知道,孟昭會同意的。
果不其然,孟昭低低的嗯了一聲,說好。
林知然手下一個用力,那條細細的白線就斷了。他有點失神的把線捻成一團,心想自己可真是變化太大了。
從前的林知然可是個頂講究的人,從髮型到穿著,香水,再到鞋子,無一不是定製,乾淨又得體。
即使出門在外條件有限,孟昭也會把他照顧的很好。
他的媽媽曾經常打笑,說他是跳脫的小瓷瓶,精貴的很。
可轉眼幾年,如今他的衣服也能穿一年,兩年,三年,穿舊,甚至穿破。
小瓷瓶渾身都是骯髒的裂紋,再也沒人會珍惜了。
唉,真是變幻無常,半點不由人吶。
孟昭說完就上樓了,沒有留下和林知然一起吃晚餐,想必是說破了這層,得償所願後裝都不願意裝了。
林知然就自己吃完飯,喝了雞湯,又慢吞吞喝了一碗銀耳羹。
銀耳羹是廚房臨時加的,孟昭愛吃甜,所以糖放的挺多,喝著都有些發膩,一碗下去好懸沒給林知然送走了。
「好甜。」他咂咂嘴把碗放下,聽阿姨笑眯眯的,很溫柔的說沒想到你會喝,加糖多了一些,下次我少放。
林知然卻搖了搖頭,說不用了。
這房子是孟昭的,和林知然沒半點關係,他住在這裡純粹是憑著之前的情分佔便宜,事情說開後他就得搬出去了,阿姨沒必要改。
二樓的書房門沒有關嚴,林知然路過的時候能看到有光透出來,還能聽到孟昭打電話的聲音。
「已經和他說清了。」
「可以。」
「下午三點吧,直接去我辦公室。」
「嗯。」
二十六年的朝夕相處,讓林知然很清晰的察覺出對方語氣中不同尋常的溫和。
是在和下午那個男孩子聊天吧,都能去辦公室了,按照孟昭那德性,想來兩人已經相處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