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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一.誅殺

位,顧雲天傾瀉如虹的真氣也即刻現出紊亂,他必須速戰速決。

對方劍中殺意如影隨形,江朝歡長劍卻略有滯澀,被連逼退三步。倏然,左手手腕一痛,已被對方劍鋒劃破。

……不。

眼前的血色,與心頭縈繞了十五年的血色重疊,洶湧而來,終於衝破了最後一道關隘--

他必須誅殺顧雲天。

否則走到今天的一切,毫無意義。

血債,只有血來償。

淮水派、謝夫人、教坊、路白羽、柳營、小縉、那些千千萬萬死於顧雲天“棋局”的冤魂……

恣意玩弄人心之人,遠比單純的噬殺更可恨!劍,一旦拔出,嘯風飲血--

只要今日自己不死,就必親手取他性命!

嘈雜天地失去了所有的聲音與色彩,他眼中只容得下一個人的存在,連自己也儘可棄諸腦後。

心凝形釋,骨肉都融。他早與手中劍合而為一,在顧雲天察覺到山崩川竭的一剎,已然定格--

兩人手中長劍同時刺中了對方,一如那半生難解難分的糾葛。

“叮”

隨江朝歡長劍揚起的,是世間最宏大的血幕,為落入眼中的一切蒙上了無盡血色,包括顧雲天臉上轉瞬即逝的波濤--

這凝集畢生之力的一劍融盡鳳簫吟全部七式,斬入顧雲天左手手腕,餘勢不止,繼續摧筋破骨,將他僅剩的左手齊根斬斷!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

手掌與手腕於劍光閃逝後徹底分離,一瞬間鮮血狂噴,濺入江朝歡右眼,灼熱滾燙,連同他全身的血液幾乎沸騰到燃燒。

他竭力張大雙目,看到那隻斷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重重拍在地面。力道之巨,連地面磚石都轟然碎裂!

斷手墜地仍是五指箕張的姿態,正巧抓住了自己的長劍。隨著鮮血從斷面噴湧,斷手迅速灰白下來。而顧雲天左腕傷口正在狂噴鮮血,滿地鮮紅怵目驚心。可全程顧雲天沒看過斷腕一眼,視線只是凝在江朝歡身上。

四目交錯,他看到顧雲天眼中漩渦徹底傾覆,取而代之的,是燃燒如狂的血!

十五年前,他的眼中是否也曾燃起過同樣的血花--

“……江朝歡。”

顧雲天嘴唇慢慢開合,第一次認認真真念出他名字的同時,執劍的右手微微一動,劍刃又遞進了些許,江朝歡這才垂下視線,看到穿透自己肩胛的利刃。

不必他提醒,在那傾盡全力的一劍下,他無瑕顧及之處亦被對方刺中,亢烈之極的劍氣一併攪入血肉,五臟六腑皆被波及。

此刻,濺入眼中的血正在滑落,一滴一滴恰好撞在劍上,發出規律的輕響。

他無所謂地一笑,抬起手,握住了劍刃。

“我們繼續。”

他遽然加力,徒手將顧雲天的劍刃一點一點抽了出來。逆著對方龐大的氣脈,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肩胛骨碎裂的聲音。

很快,他半邊身子覆上血光,心肺也氤開劇痛,每一次呼吸皆如利刃刮過,幾乎站立不住。

當然,顧雲天亦是強弩之末。他能感受到對方真氣散亂不堪,折紅英的接續遷移使定風波與餘音繞樑之間的橋樑崩塌,舊日壓下的內傷一朝反撲,更甚於斷手之害。

沒有機會了,他和顧雲天皆是。

一起死在這裡,雖然超出了他的預計,但別無他法……只是顧襄,他終究沒能遵守諾言,甚至來不及親口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然而,顧雲天眼中焚盡一切的血色倏然熄滅,餘燼填滿的純黑眼仁轉動著,依舊純淨而難以窺測。

不是遺憾、不是悔恨、不是掙扎。

只有篤定。篤定棋子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