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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七.極樂

偌大密林,嵇無風一口氣跑出老遠,終於停下來歇口氣時才恍然察覺,一直緊盯著他不放的神職司使這次竟然沒有追過來。

也是,既入天鷲峰,處處天羅地網,又何須擔心他能逃出去?

正午有些燥熱,聽到溪水嘩嘩流經,他便循聲走近。

蹲在溪邊,嵇無風一點點俯下身,望著水面倒映出的那張臉,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天真笑意漸漸黯了下來,連嘴角的揚起都維持不住了。

他突然煩悶地一閉眼,猛地扎進水裡,整張臉都被幹淨清涼的溪水浸過,又被流動著的溪水輕柔地撫摸,他繁雜的心緒也終於稍稍疏解。

為什麼,自己總是這樣倒黴?或者說,倒黴的總是自己?

將臉猛然拔了出來,嵇無風一拳砸進水裡,濺起的水花噴出老高。他的胸口快速起伏著,半天才又喘勻了氣。

其實,自從上天鷲峰後,他清醒的時候突然增多,甚至能模糊想起神智退化時發生的事。

但,時昏時醒還不如全然失去心智,至少那樣,混沌卻不自知,還像小孩子一樣單純快活。

而他卻在失神之時,記憶永遠停留在那恐怖的一幕。在那個畫面中,他看到父親、姑父,還有一個不認識的人,他們言笑晏晏,下一刻卻盡皆倒地不起。

這中間發生了什麼?這是真實發生過的嗎?為什麼他會在那裡?嵇無風努力去看,卻永遠隔層薄霧,想逃開,卻一步也退不得……更可怕的是,清醒過來後,這些碎片而朦朧的印象就紮在他心底,時不時刺他一下。

嵇無風茫然地在山間亂走,卻又走回了那棵龍血樹下。那道劃痕已經凝結,鮮紅樹汁變得有些發褐,他湊過去,撕下了一條衣角,纏著樹幹一圈遮住了劃痕。

隨即,他靠著樹幹坐下,把整個身體都倚在了樹上,緩緩合上眼睛。

疲憊至極的他竟就這樣沉沉睡去。睡夢中,他終於擺脫了那慘烈的一幕,又回到了八歲前、那段最快樂的日子……

不知過了多久,醒來時天已黑透。夢裡的一些片段還殘留在他腦海,他驀地起身,仰頭望著北斗星,辨認出方位,朝北方走去。

走出兩丈遠,見到一株胡楊樹,他學著夢境中、兒時自己的樣子,把一片落葉埋到樹下。

接著,他又找到一棵形如蘑菇的龍血樹,在樹幹上劃了幾道,再用布條裹住。而走到此樹正北方的第一棵樹下,又埋了一片葉子。

就這樣,他穿梭在林間,尋找著每一株龍血樹。偶爾停下來,用龍血樹汁在落葉上寫些字,再去北側埋好。

忙了一夜,也幸好龍血樹應該是個稀有樹種,隔了挺遠才有一株,他把目之所及的所有龍血樹都掛了布帶。

……江朝歡,應該來了吧?他應該,能看懂吧?

嵇無風精疲力盡,就地倒下休息,充滿希冀地想著。但很快,他就懊惱地捶著地面,埋怨起了自己。

這幼稚滑稽的暗示,他怎麼可能看懂呢?還不是白忙活一場?

……在路上,他偶有清醒時,曾見桑哲帶傷而歸,神職司使皆面目凝重。不知為何,他便有種感覺,是江朝歡來了。

但在桑哲手下,他是從來沒妄想過逃跑的,哪怕有江朝歡在後面。畢竟君山之夜他是親眼所見桑哲如何用三大秘術對付顧雲天,路白羽、任瑤岸又是如何因巨靈而死。

到天鷲峰後,像是一層禁咒被解開,他的精神也好了許多,自覺不能再這樣毫無作為。於是,想到兒時在淮河畔與表弟、妹妹玩“捉鬼”時,他便常常把東西藏在記號的北側,同夥的人便能找到他留下的線索。

因為他名無風,風乃巽卦,無則退,無風便是巽之逆位,正是乾卦正北。而他妹妹盈風,盈乃滿溢之意,滿則進,所以順位為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