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來,方晨不動聲色地輕輕側移了一步。
他彷彿這才注意到她,淡淡的瞥她一眼,問肖莫:“這位小姐怎麼稱呼?”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也隨意得近乎漫不經心。
“方晨。”肖莫介紹說:“這是韓睿。”
方晨點了點頭,直視過去:“幸會。”
如今站得這樣近,她微仰著臉,與他只隔了兩三步之遙,連他眉心那兩道細微的紋路都看得如此清晰明瞭。
似乎是個不怎麼快樂的人,又或許是常常皺著眉,所以才會出現這樣微淺的豎形細紋。
然而現在,他卻極輕微地一笑,同樣點頭說:“方小姐,你好。”其實聲音依舊清冷,一雙眼睛深得如同廣袤寧靜的夜空,望不見盡頭,卻恰恰因為那樣一抹極輕淡的笑意,似乎便在瞬間浮起繁星般的光亮。
她竟是第一次產生這種錯覺,彷彿面對著深甬,而自己正一步步地就快要被吸進去。
好在肖莫這個時候說:“一起進去?”她才偏過頭,與韓睿的目光稍稍錯開,不知怎麼的,竟然心下一鬆。
她那時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還是幾天之後提起那場著實精彩的歌舞秀來,蘇冬臉上笑了笑,一副見怪不怪的口吻:“韓睿看中的東西,那還用說麼。”
記憶中仍是那雙寒星泛爍的眼睛,還有風衣袂動的冷峭氣勢,於是方晨鬼使神差般地多問了一句:“他是什麼人?”
蘇冬說:“你以為我現在待著的那個場子是誰的?”
“是他的?”
“嗯,幕後真正的大老闆。不過不常來,平時都由手下弟兄看著,但那也足夠了,他就算不露臉,大家也都是要賣他面子的。”
這樣的形容不由得令方晨陷入一陣沉思,半天才說:“……原來他是黑社會啊。”仔細想想,卻又覺得那排場很能對得上。
結果蘇冬愣了一下,竟也沒有反駁,只是隨意地說:“開這種店的,誰沒有一點背景?”又忽然想到件好笑的事,於是便告訴方晨:“不過能長成韓睿這樣出色的,倒也真不多見就是了。說來我那兒就有好幾個小姑娘迷他迷得半死,背地裡不知道把他討論了多少遍。”
“這有什麼奇怪。我原來的夢想就是嫁給黑社會大哥呢,那種又帥又會耍酷的男人,前呼後擁的,別提多派頭了。”
“你那時幾歲?”
“十來歲吧,大概是小說看太多了。”
想起這個,方晨不禁笑了笑。那是小時候多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可是當時見過的多半隻是街頭的小混混,小小年紀恐怕連菸草的味道都還沒習慣呢,卻偏要在嘴巴里叼根香菸裝模作樣,連講話也要拿腔捏調的,眯著□的眼睛抖著腿,沒坐相更加沒站相,似乎就怕別人覺得他們不夠流氓。
她有個好朋友就和這樣的小流氓早戀,結果被家人發現拖回家去一頓毒打,並且關了禁閉。而她整個暑假則都在來來回回地幫忙遞情書,還想,看,黑道也是有真情的,就像小說上寫的一樣。
並被自己的這種認知感動了。
可是當最後一次把好朋友的信交到那小流氓手裡的時候,對方卻突然說:“要不你跟我吧!”
她愣了好半天,才惡狠狠地將那隻搭在肩頭的手撥開,她當時正在發育,不經意間已經出落得越發漂亮,整個人顯出一種少女獨有的生機勃勃的健康之美,迎著晚霞,臉上的肌膚幼嫩得彷彿都能透出光來。
只記得自己氣得胸口起伏,把薄薄的淡藍色信紙重重摔在那人身上,然後飛跑起來轉身離開。
後來在回家的路上恰好碰到去學畫畫的陸夕,陸夕叫住她問:“跑什麼?怎麼臉這麼紅?”
“生氣。”她頭也不回地說。
是真的生氣,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