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河邊大口地喘氣。
他不渴,卻喝了很多冰涼的河水,他也不困,不需要以冷水讓自己清醒,他只是感覺到心癢難耐,一股與飢餓的感覺類似的慾望遍佈心間。
烏罌草的毒,即將發作了,徐言已經感受到了渴望,就像船板上的魚兒渴望著入水,而溺水之人想要拼命爬上岸一樣,那種抓心撓肺的感覺,像一團火焰,灼燒著他的胸膛。
浸泡了半宿的河水,徐言好不容易甩掉了那股駭人的感覺,太陽還沒有升起,河邊更是清涼,他卻渾身透汗。
“烏罌草……”
沉沉地撥出一口氣,徐言望向小河的上游,眼神裡現出一絲疲憊。
小河彎彎曲曲,好像一條紐帶,一頭連線著大海,另一頭,則連線著通天之河。
據說晴州的所有河水,都是通天河的分支,這條百年氾濫一次的無邊大河,孕育著大地上的生靈,也會毀滅世間的生命。
嬰孩時期的徐言,就是老道士在鎮外的小河邊撿到的。
老道士說他沿著河水而來,趴在一片薄薄的木板上,飄在河水裡非但不怕,還會咯咯直笑,小小的嘴巴一張一合,抿著口水,好像在述說著什麼。
所以,他才叫徐言……
徐言不知道自己嬰兒時期是要說些什麼,他認為自己應該是在喊著爹孃的名字吧,順水而下的嬰孩,如果沒遇到老道士,最後的結局,只能是葬身在大海。
為什麼要遺棄我呢?
徐言曾經在臨山鎮外的小河邊憤怒的嘶吼過,後來他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生在世,有時候,不是任何疑問都會得到答案。
就像他的身世,他的父母。
他也有過親人,老道士就是他的親人,可惜,師父已經死了,不能再陪伴他這個孤兒,還好,後來遇到了三姐,於是徐言將三姐當成了自己的親人。
在很多時候,當人們感到絕望襲來的那一刻,都會下意識的尋找最為親近的人,就像被雷鳴驚嚇的嬰孩,會撲進母親的懷抱一樣。
小河邊,帶著滿頭汗水的少年站起身來,腳步有些虛浮,所行走的方向,正是豐都城所在的地方。
在那座充滿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巨城裡,還有著他唯一的一個親人……
第156章 快死了而已
時值盛夏,被酷暑籠罩的豐都城裡依舊人頭攢動,大街上行人如織,南來北往的客商在那些奢華的酒樓中高談闊論,更有那豪客揮金如土,只為抱得軟玉溫香。
夜涼之際,酒足飯飽的豪客們自然要玩樂一番,而豐都城除了賭坊之外,最好的去處便是那些燈紅酒綠的青樓了。
梅香樓自從年前的一把大火,非但沒有關門大吉,反而生意越發紅火了起來,可謂買賣不斷,生意興隆,豪客們一擲千金的景象屢屢出現。
憑著一座梅香樓,梅三娘已經不在是那位被家人驅逐的掃把星,而是腰纏萬貫的貴人。
梅家雖然倒了,有梅三娘幫忙,梅家還不至於一蹶不振,僅僅半年,梅家就在一座遠離豐都的小鎮裡置辦了家宅,藥材生意不敢做了,如果他們還與藥材沾邊,鬼王門的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只好買下了大片的田地,這輩子倒也吃喝不愁。
梅辛舉當時從梅家帶出來的錢財不少,買田買地,置辦家業足夠,可是多餘的就沒有多少了,這段青黃不接的時間,梅家僅存的百十來口,只能靠著梅三娘送來的銀錢過活,等到秋天,地裡有了收成,梅家才算真正在小鎮裡站穩了腳跟。
既然是盛夏,距離秋收也就不算遠了。
梅香樓的後院,一身素衣的梅三娘剛剛卸了妝,算了算日子,自己送給父親的銀票應該足夠梅家用到入秋,等到秋收的時候在去一趟家裡,她才能徹底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