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山一般沉甸甸壓在心上,令人喘不過氣。
初冬寒風撲人,滔滔這才發現通身已冷透,只得抱緊胳膊,意欲轉身,不想一抬眼見到甬路另一側,瑜柔正從翰林書畫院方向行來。她素日便愛這些書畫,近來更是一心撲在上面,連寢殿門都很少出,今日定是新進了字畫才帶人來取的。
距那日瑜柔在坤寧殿出言相救,已將近兩月,除卻家宴,這還是二人首次私下碰著。期間滔滔也命侍墨送過東西,遞過話兒,奈何她淡淡以對,不肯相見,滔滔也只得作罷。
瑜柔纖細身形掩在酡紅鶴氅下,墮馬髻上零星點綴幾樣珠翠,溫柔沉靜一如既往,身後跟著一個內侍。他白淨文弱,看上去很是面熟,懷裡抱著幾軸書畫,恭敬跟在瑜柔身後不遠處,一齊向後宮走去。
滔滔正心亂如麻沒個頭緒,待要上前寒暄幾句,奈何著實沒心情也沒精神,只得遙遙屈膝行過禮,便也轉身。
方走了沒幾步,豁然一動,她猛地定在當地,轉頭牢牢盯著瑜柔那內侍,挺直鼻樑,薄薄雙唇,那分明就是文弱些的十三,不過更白淨,更瘦弱些!
“姐姐,他……”將心頭之事暫時放下,她快行幾步攆上瑜柔,牢牢拽住她胳膊,目光向那內侍一掃,含糊問道。
“他叫梁懷吉,是我的內侍,頗通詩書。”瑜柔用力將胳膊抽出來,斜睨她一眼,唇邊浮上一抹笑,那樣諷刺扎眼,旋即回過頭,目不斜視向前走。
“姐姐!你這樣下去……會傷了自己……”滔滔眼裡已含上淚,被冷風一侵,說話斷斷續續,牙齒也打著顫,不安地看一眼那個梁懷吉,不!另一個十三。
“我不想聽這些話!”瑜柔加快腳步,“不想跟你們扯上一絲一毫關係!”
“姐姐!那日是我言語唐突!不應信口亂說!”滔滔緊緊跟上,試圖以自譴來打動瑜柔,讓她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瑜柔終於站住,雙眸又帶上那種超然,目光似要穿透滔滔內心,輕柔卻又堅定說道,“你沒錯!那日我出言相助,也只是拯救欲在作祟,同幼時幫你一樣,在我看來,只是一種施捨。”說罷甩手而去,那梁懷吉見狀,忙加快腳步跟上。
“姐姐……”滔滔木然站在當地,看瑜柔愈走愈遠,鶴氅被風掀起又放下,像不斷舞動的旗幟。她總是懂得如何準確無誤捅到自己痛處!
不遠處有宮人正將鮮豔絹花和薄紗扎染的綠葉裝飾到光禿禿的枝椏上,這是宮裡習俗,每到年下都會用這種方式將宮裡裝飾一新,以便闔宮喜氣洋洋辭舊迎新。
朵朵精緻絹花,血樣嫣紅,團團簇簇掛在枝頭,將業已蕭索的草木又裝飾得烈烈如焚,彷彿如此便能掩蓋冬日破敗蕭條般。
不久前,滔滔還為著可能會離開皇城而怨恨張昭儀,甚至埋怨皇后和皇上未及時出言阻止,方經了幾件事,這紛紛擾擾,錯綜繁雜,讓人恨不能插翅而去,離開這金妝玉裹的牢籠。
悵然若失回到偏殿,將玉佩隨手撂在梳妝檯上,她賭氣似地別過臉,須臾卻又忍不住回頭望一眼。這玉佩從滔滔記事起便掛在皇上玉帶上,此刻水潤晶瑩躺在楠木妝臺上,似一截筍臂,光澤柔滑,寓意卻甚為刺心。
低頭拉開梳妝檯右下側的小抽屜,裡面靜靜躺著一疊粉紅色衍波箋,滔滔抽出一張,十三熟悉的字跡力透紙背,輕輕撫過,細碎花瓣在指尖下起伏。“相思寫遍衍波箋”,咀嚼著這句詩,滔滔漸漸平靜下來。
十三說過,情況越複雜,就越需要冷靜。她托腮細想,思忖如何方能避過此禍。想到這上頭,她輕笑一聲,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榮寵,在範姑娘和自己這裡,卻成了禍,避之唯恐不及。
這御前無論如何是不能再去,連皇上也是能避則避,若他尋了來……
如此一想,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