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皇上不失為一位明君。
其實,這種狀在皇上這兒是告不準的。
玉貝勒道:“可是您知道,紀翠仗著老人家的寵愛,不聽紀玉的。”
皇上微一笑:“這就是你這個做哥哥的事了,是不是?”
玉貝勒微一旺,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皇上又道:“傻紀玉,你也不想想,這種狀在六叔那兒怎麼告得準。”
顯然他是指肅親王跟賈姑娘的事,他倒沒說他自己。
他接著道:“其實,這種事不會發生就是不會發生,要是會發生,是誰也攔不住的,你何必操這個心,費這個事。”
恐怕他這是以他自己的事為例,他這是有感而發。
玉貝勒瞪大了一雙星目:“您的意思是說……”
皇上道:“由它去吧,該怎麼樣,就會怎麼樣的。”
玉貝勒面現驚愕之色:“可是家法……”
“家法有的地方不盡合理。”皇上說。
玉貝勒為之震動,身為皇上,批評祖宗留傳下來的家法,這是絕無僅有的事,就算是皇上,也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他不由脫口,驚叫:“皇上……”
皇上道:“我說的是實話,是什麼就是什麼,如果都遵從家法,肅王府裡就不可能有那位賈姑娘了。”
玉貝勒視賈姑娘如母,這話他聽得進,他沉默了一下:“可是紀玉還是覺得,紀翠跟那個李豪不適合,兩個人的出身相差太遠。”
皇上“呃!”地一聲道:“據你所知,李豪是個什麼出身?”
玉貝勒把紀翠跟賈姑娘告訴他的,稟知了皇上。
皇上微搖頭:“恐怕那只是他的掩飾,我懷疑他是西郊李家的後人!”
玉貝勒道:“西郊李家?”
皇上道:“前明大儒李逸塵,高風亮節,風骨嶙峋,義不事賊,當年李自成破‘北京’,一家幾十口盡遭毒手,聽說只有李逸塵的兩個稚齡兒子,被義士保住脫險,倖免於難。”
玉貝勒道:“您問過他,他承認了麼?”
皇上道:“他既掩飾,我怎麼好問?”
玉貝勒道:“那您怎麼知道……”
皇上道:“有些可以掩飾,有些是無法掩飾的,你見過他了,你看他像個江湖亡命徒麼?”
玉貝勒沒說話,顯然,他這時候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像。
皇上道:“我正派人僱工重建李家宅笫,一方面固然是因為我仰慕李逸塵已久,另一方面,也不無攏絡他的意思。”
“攏絡他?”玉貝勒問。
皇上道:“你見過他了,應該知道他是個少見的人才。”
玉貝勒雙眉微揚:“皇上,咱們自己可用的人才不少。”
“我知道。”皇上道:“你就是個大才,所以我把京裡的禁衛交給你,但是有的我的事,你不能辦。”
玉貝勒一雙眉梢兒揚高了三分:“紀玉還有不能辦的事?”
“不是你力有未逮不能辦,而是你身在宦海不方便。”皇上說。
玉貝勒道:“什麼事?”
皇上搖頭道:“我現在還不能說。”
玉貝勒道:“譬如你僱他辦的這件事兒。”
“對。”皇上點頭:“這件事只是一件,還有別的。”
“也不能說。”
“不能,還沒到時候。”
“紀玉想不出,您有什麼事紀玉不方便辦的?”
“不只是你,只要身在宦海,任何人都不方便辦。”
玉貝勒還想說話。
皇上道:“紀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皇上都這麼說了,玉貝勒還能說什麼,他沒說話。